尚煦周末再去印书,首选跑去山坳下那家,发现店门扣了个大锁,大概老板夫妻俩周末是会回市区的。印不成,就又悻悻回来。
只能去高三楼旁边的文印店。今天恰好周六,刚刚放学,一堆人今天才收到周末作业,老师来不及给复印,一个班就派一个人给全班跑腿,赶着印完回家写作业,队伍都排到门外了。
他就背着英语单词排队。这次印了两本数学选修。
回回刷卡看到剩下的钱,尚煦就老想到补习赊账的事。一月交一次学费,下次课就要交钱了。
英语和生物能找秦雨勤帮忙劝说,徐丽那边就只能……
他抓抓又乱了的头发。
回到教室,就翻开书补那些新知识。
自那以后就老约尹粼互相讲题。今天他也等着尹粼开完会回来继续。有疑问的都做了标记,中途还不停地跑培优班教室看看。
跑第三回就知道他可能回不来了。尚煦只好回教室,收拾堆满卷子和书的课桌。
一收拾,掉出一张纸条:
抱歉失约了,我去政教处。——尹粼
嗐!尚煦瘫在桌上。
小干部真他妈够忙,老也抓不住他。
他干脆带了课本和卷子,跑去行政楼堵他。
行政楼这种办公地方,通常都很安静。一有声响就格外清晰。
尚煦在一楼就听到楼上有人吵架,是个女声,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吼的什么。
他耳灵,听出声音在政教处的位置,刚要上楼看看,就见汤布雷和施基在楼梯口杵着。
“你们,在这干嘛?”尚煦问。
施基指指楼上:“尹粼在处理事情,让我们下来等。”
楼上的骂声和劝慰声还没停。
尚煦一脚踩着楼梯阶,拿着卷子的手朝楼上摆了一下:“半天了,还没弄完?”
汤布雷反问:“你来这干嘛?”
“找你们那位失约的会长。”说完他就一步两阶跨上楼。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说:“不是,廖老师啊,您也没看见什么,对吧?那有什么证据呢?哪带这么污蔑孩子的?还骚扰女生,这么重的指控就套我儿子头上,这不太合适吧!”
“哎哎樊威妈妈,您先坐。”廖正忠按着家长。
尹粼:“阿姨,不止一次两次了。人证很多,只是今天周六,您来得不巧。”
樊威站在他妈身后,脸黑了一片:“到底是你在那瞎说八道,还是那濠中的?”沉吟片刻又说:“也没差,你俩最近走得挺近啊。”
“我说的。”尹粼面不改色,顿了一下,又编造一句:“他只说是误会,没说别的。”
刚刚廖正忠还要找尚煦来对质,尹粼随口就敷衍句“没看到他人”。
人尚煦大费周章就为了个补习,他不可坏了人家的关系。
而事实是谁也没干告状的事。
本来观景园的事过去了,廖正忠根本忘了这茬,结果本月统计的扣分一上交,他老人家又给想起来了。
冲突的挑起方算校规第七则寻衅滋事了,叫家长免不了。
“哟,在学校里当个会长了不起了是吧?你还嫩呢同学。”樊母又走上来,指着他对老廖说:“他父母呢?把他父母也叫来!这么欺负人,怎么教的。”
廖正忠扶着额头,有些疲倦了:“樊威妈妈,他父母没在——”
“噢,没爹娘教他不能滥用职权是吧?”樊母一个提眉瞪眼,故作威风,“还是说他爹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尹粼整个人都愣了。
过一会儿脸一沉,眉一压:“谁不是正经人?再说一遍?”
“哟,急了。没人教你,外人就会教你。阿姨就算是给你上一课。”
廖正忠横眉倒竖,正要替“爱将”说两句,就听门外:“没爹娘教你讲话要客气点儿是吧?”
尚煦走进来。本想在门口等着拦尹粼,听见这种话,就不能不管了。
廖正忠被打断,有点不爽:“干什么?谁告诉你政教处可以随便进来?”
尚煦一见廖正忠这种偏古板型的老师,身上就莫名一股正气升起:“老师,政教处这么严肃的地方,哪能让外人在这随意撒泼?对吧?这样坏了规矩嘛。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着解决的。”
“……”尹粼没反应过来他来干嘛,不停给他使眼色让他走。
尚煦就当没看见。
廖正忠听罢倒是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樊威妈妈,这事要是处分,确实也事关樊威的档案,不能草率。”
“所以,您不如先道个歉呗。”尚煦插着兜,扬着眉,转向樊母,说话都咬着字,“事关档案,不能草率,对吧?”
一瞬间,他不论姿势还是神态,就像在面对街边寻仇的混混。那地痞气横竖都给人压迫感。
廖正忠都忍不住“哎”几声:“同学!这是学校!”
“老师,你们学校里还有这种学生?”樊母也看得出他身上几分校服遮不住的社会气,音量忽然就降下来了:“嚯,我有说错吗?老师不核实情况,放任一个没谱的学生一言堂,给我儿子安个骚扰女生的罪名,我道什么歉?”
尚煦趁着一个间隙,移动视线看了眼樊威,那家伙都退到墙根了。
怂得挺快。
廖正忠站起来:“行了,既然来了就对个质。”
樊母一挥手:“对,赶紧对——”
“先给老子道歉。”尚煦语速很慢,语调捻出了威胁的味道,指着尹粼:“不,给他道歉。”
廖正忠没阻止。
尹粼一直站在尚煦身后抓他的衣服。尚煦一来,他就一直插不上话,怎么扑腾他让他走,他自岿然不动。
樊威也不木,他看到尚煦不停盯他,也知道为什么。
他走过去抓抓他妈的袖子,附耳说:“您就……道个歉吧,这么说人也不好……”
这母亲一看就心疼儿子,撂一下他刘海说:“妈可看在你面子上。”
“唷,别看谁面子呀。”尚煦右脚跟不依不饶地敲地。
樊母白他一眼:“行,对不起小同学,行了么?”
尚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他转向廖正忠:“老师,确实误会,没啥可问的,会长也不清楚。”
廖正忠半信半疑地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