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别允再不多言,她知道,逝去的亲人是瑾夫人心里永远的痛。
她不知道的是,瑾夫人和孟氏女联合改了计划。
在别允的计划里,中香的只有皇后一人。
可在她们的计划里,本就有两人。
瑾夫人可以释怀爱人的背叛,但她不能释怀父亲被百里一族逼至暴毙身亡。
更无法释怀,她的离儿,好好的一个孩子,竟被皇后逼死宫中,在他身生父亲的眼前。
她怀着离儿,被赶到长门宫,忍过宫婢的磋磨,受过冬日严寒,生下离儿,却在春天就失去了他。
她还记得,那是一场初春的细雨。
她饥寒交迫,没有奶水喂养,离儿整日整夜地哭,他哭,她也跟着一起哭。
后来,一场风寒,就轻飘飘地带走了她的离儿。
所以,当孟朝颜提出多要一份香时,她不但默许,还亲手去别允房中多偷出一份来给她。
她不在乎孟朝颜目的纯不纯,她只知道,将百里音拖下水,就能断了百里世族想与大将军结亲的可能,断了百里家壮大的可能。
瑾夫人能想到的,别允又何尝想不到,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孟朝颜的意图。
孟娘子,一届冠绝安平的才女,为何要掺和到百里家的事情中来?
难道,是太子的主意?
“王婶,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不要再嗟叹。只是,下一回,要相信我,好吗?”
过去的事情,多说无异。
只是经由这一回,让她看清,瑾夫人并非十分信任她。
瑾夫人眼中有微光闪烁,言语也哽咽。
“我,我并非刻意隐瞒你,只是,阿允,你怜悯心太重,我怕一旦我说了,会徒增你心中负担,我怕你会于心不忍。毕竟,毕竟,百里音在这件事情中,也算是无辜之人。”
见她这般伤心,别允心中纵有千万负担,此刻也都抛之脑后。
“王婶,我再不忍,也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知你原本再良善不过,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说着说着,她竟也泣起泪。
世上人千千万,她却只有她了。
若非世事所迫,她本该儿女绕膝,老父在堂。若有得选,她才是那个让安平女子都艳羡的才女。
只可惜,只是可惜啊!
晌午过后,别允正要小憩,管家来报,说清和公主驾临。
别允将正要褪下的中衣系好,好笑道:“今日这府上的人气倒是旺!”
天热难耐,她躲着烈阳,悠闲地从游廊走到正堂。
清和一身天青色,端端正正立在堂中,让人见之顿觉清爽。
“妹妹,见多了你着正色,如今猛然一换,真是让人眼前亮了又亮!”她温言软语迎上去。
清和回过身,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威严,就连天青这样的偏色,也被她衬得庄严高贵起来。
别允笑意僵在嘴角。
清和年幼活泼,与她少有这般正经,如今日,许是她心里藏了事。
她大概也知道,这事,多半还是皇后之事。
但她全当不知,问道:“妹妹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这样一问,清和脸上表情骤然软了下来,眉心微蹙,双唇紧抿。
“阿姊,听闻,近日安平城中,有人在查百里皇后闺中秘事,是你吗?”她问。
别允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大块,被清和直视着,她说不出不是的话。
她知道,清和不是来找她要答案的,清和是来要说法的,要她选择针锋相对的说法。
可清和不知道,她没有选择。
“是我。”她说。
清和眉心登时蹙得更紧了。
别允想起皇后清晨来时与她说,她的舅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好,不是什么好人。
那时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那瞬间她什么都不能思考,她满心满脑只剩下痛。
如果,现在她告诉清和,你的母后不是好人,清和会有多难受?
“为什么?”清和果真问她了。
可她没法儿回答。
那是她朝夕相伴的母后,在她的眼中,是忧国忧民,贵不可言的国母,是净重婆母、夫婿,疼爱小辈的母亲。
最多,脾气差了些。
若她说,你母亲其实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好,清和又如何自处!
“为何?”清和语气重了数倍。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你倒是说句话呀!”
清和声泪俱下,连连质问。
究竟是为什么?
午时母后来她宫中,她这才知道母后被夺凤印之事。
她问母后怎么回事,母后只是一味地哭,她要去找父王,母后拉着不肯。
问到最后,她才说,自己实乃为人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