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沈半青将她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沈半青是她的恩人、亲人,更是她的领路人。只要沈半青在,她这颗心便有归处。
“徒儿,徒儿跟随师傅离开。”归寒烟听见自己说。
沈半青听到这话脸色终于转晴几分,她将归寒烟扶起,又替她拭干脸颊泪水,这才宽慰道:“师傅并非不让你与旁人来往,只是即便朋友亦要选品行好的,能带你向上的。他姓顾的受朝廷通缉,不连累你已经算是不错,哪里还能跟他再多有来往呢?”
归寒烟木然点了点头。
“你这便收拾行装,为师去会个老友。之后,咱们便立即下山。”
归寒烟本想求师傅允她去与顾岑风道别,可看了一眼沈半青神色,她又将这话咽进肚里,只轻声道:“徒儿遵命。”
沈半青走后,归寒烟心乱如麻,只匆匆将衣服塞进行囊,便坐在妆台前郁郁寡欢。
铜镜里映出她今日新梳的发式,归寒烟呆呆望了一眼,心里想着,不知师傅方才注意到她的头发了吗?
明明有些时日未见,为何一见面便是责骂她?又为何一见面,就让她不要再和朋友来往?
思虑再三,归寒烟还是走出房门。即便要走,她也要与顾岑风说清缘由。不告而别,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一路寻到顾岑风住处,归寒烟一眼便瞧见,他正于院中放飞了一只信鸽,神色之间颇为凝重。
“发生何事了?”
顾岑风见她来,立即扬眉笑了笑,“怎么过来了?你来的正好。方才谈逸仙来找我,说是霍老欲为这次救火之事宴请众人,特邀你为上宾,时间就定在明晚。”
闻言,归寒烟黯然摇摇头,“我不参加了。”
“可是身体还有疲累?”顾岑风沉思一瞬,又道:“不去也好。估计到时场面繁杂,兴许还要应酬。只是,免不得要找个理由婉拒……”
“我是来辞行的。”
顾岑风话未说完,便冷不丁听她来了这么一句。他顿了一顿,见她神色郑重,这才察觉出不对来,“辞行?”
“我要随师傅下山了。”
顾岑风面色稍缓,他想了想,点头应道:“你们师徒有段时日未见,是要聚聚。这次是要去哪里,到时我去找你……”
“不必了。”
顾岑风终于敛了笑意,眸光也逐渐冷了下来。
这是归寒烟第二次打断他说话,偏偏她说出口的话还一次比一次教人心寒。
他一双眼紧盯住归寒烟,缓缓问了两个字:“为何?”
归寒烟下意识将手握紧,而后对视上他,语气决绝,“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本不是同路之人,即便相识是缘,也总有缘尽之时。”
“好一个缘尽之时。”顾岑风声音冷得像刀子,“这便是你想对我说的?”
“对,没错!”长痛不如短痛,归寒烟想。
“就此别过,望君珍重。”
归寒烟说完立刻转身便走,她甚至不敢看一眼顾岑风的神情,只告诉自己,快走,离开这里便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顾岑风的身影就像一堵墙,始终牢牢挡在她的面前,即便她换了方向,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你这是做什么?”
归寒烟有点烦躁,大家就此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我能做什么?”顾岑风没好脾气地冷哼一声,“没有原因,说走就走?你好歹说服了我,我便放你走。”
见她不答,只有些生气地看向自己,顾岑风反而笑了一声,“不说?好,那就让我来猜猜。”
“怎么我们一起用饭时,不说要走?怎么春草为你梳完头时,不说要走?为何偏偏见过你师傅,不仅要走,还不让我去找你,话里话外都是要从此与我划清界限的意思?”
顾岑风见归寒烟只微微皱了皱眉,却并不反驳他的话,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原来是令师不喜我,才不让你与我结交。直说便是,阿烟何必说这些绝情冷漠的话,平白教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