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寒烟定定看了慕容雪一眼。她方才气愤上头,根本没想起金匮令还在他手中的事。只是这一迟疑,她便发现了慕容雪身上不同寻常之处。
只见他此刻双眸不再血红,眼神一派清明,脖颈脸颊上的黑纹皆褪去,样貌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短短时间,慕容雪怎会前后区别如此之大?难道是因为……她的血?
慕容雪看着她轻笑一声,语气笃定,“你也发现了,对吧。”
归寒烟暗自一惊。
慕容雪顶着她的玉笛缓缓起身,低声笑着:“想不到你的血居然有如此妙用。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玉笛倏地顶住了慕容雪试图向前的身躯,归寒烟神色凛然,“想谢我还不简单?你现在就在我前面,自行了断即可。”
“你这么巴不得我死,即便得不到金匮令也在所不惜?”
“你以为呢?”归寒烟冷哼一声,“金匮令于我而言,可得可不得。可你的命,我总是要收下的!”
慕容雪闻言不由放声大笑起来,“金匮令你可以不要,可你身边那个姓顾的,怕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
他怎会突然提起顾岑风来?
归寒烟冷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慕容雪微微睁大双眼,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可置信道:“你竟不知?他没告诉你吗?”
说着,他转而露出了一种玩味的笑容,“还以为你们已经……可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告诉你,看来你们之间也不过如此。”
不知慕容雪在得意什么,看得归寒烟心中十分不快。可又不可避免的,又有一种隐秘的害怕慢慢从她心底生出。
到底什么事,是连慕容雪都知道,而顾岑风却对她隐瞒了的?
归寒烟眼神顿时锐利几分,不管什么事,都只能由顾岑风亲口对她说,而不是任由眼前此人,挑拨离间。
想到此处,归寒烟脚步微动,当即出手欲点住慕容雪穴道,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慕容雪温润的声音已然响起,“顾岑风,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前齐国的太子!此人不但身份作假,就连顾岑风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他根本不姓顾,而是姓李。他真名正是李、承、风。”
归寒烟的动作陡然一滞。
“这位前太子殿下这些年可谓是不易。”慕容雪冷嘲热讽地说着,“他改名换姓,潜入皇城之中,成日里对着自己灭国的仇人卑躬屈膝,你说可不可笑?不过倒也由此可见,此子城府颇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做我慕容的对手,勉强够格。”
“你说什么——”
归寒烟被慕容雪的话乱了心神,慕容雪反倒趁此时机,侧潜躲过归寒烟手中玉笛,一步便进到她面前。单手钳住她下巴略一用力让她张开了嘴,另一只手立即将一小粒丸药打入她口中。
确定归寒烟将那粒丸药吞了下去,慕容雪这才放开了手,冷眼瞧着归寒烟伏在船舷之上扣着喉咙不停干呕。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慕容雪迆迆然坐在船舱之中,“不过是一颗让你乖乖听话的蛊而已。”
让人听话的蛊?归寒烟蓦然想起,难道就是修海曾给小九吃的那种?!
她犹记得当时小九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遂质问道:“一颗蛊而已,如何控制得了人?”
慕容雪闻言嗤笑一声,“看来你还不知这蛊的效用,不妨你现在就调动内力试一试。”
归寒烟半信半疑看向慕容雪,终究还是运功一试。可没多久,归寒烟便觉丹田之处传来一股细细密密的针扎之痛。
她忍住疼痛强行运功,一阵气血翻涌后,她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慕容雪早知会如此,此刻不过是悠悠地坐在一旁瞧她的狼狈之相罢了。
“怎么样?”他玩味笑着,语气之中似乎已掌控一切,“这蛊的滋味不好受吧。若是不想这一身功力被废,便乖乖听我的话,我或可考虑给你解药。”
归寒烟擦去唇上的血迹,一双眼紧紧盯着慕容雪,“方才还想杀我,现在却又费心用蛊来控制我。看来,我的血对你来说——很重要。”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慕容雪没有掩饰,反而坦然承认了此事,“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你的血,可以成为我的药引。”
慕容雪笑了笑,他可是苦寻这味药引多年了,想不到它竟然就出自归寒烟身上。
说话时,慕容雪身子靠在舱壁之上,整个人十分闲适,“其实在得知你是冷氏那对怪胎夫妇炼制的药人之后,我便不想杀你了。与你动手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再把你抓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研究什么?”归寒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是研究你的体质了。”慕容雪理所应当道:“要知道百毒不侵、血液亦可解毒的药人,全天下就你一个。你可还记得须啸?那个大个子?”
像是怕她不知,慕容雪甚至伸手比划了一下,而后又鄙弃地摇了摇头,“他也是冷氏夫妇所炼,只可惜,除了一身蛮力之外,别无用处。”
归寒烟默默听完这些,一时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