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罪证全无的陈太仆突然失踪,很快便将帝王的视线吸引去,虽然仍旧无甚证据,但是陈太仆这畏罪潜逃的心虚模样让帝王雷霆大怒,遣大理寺务必要将陈太仆捉拿归案、好好审讯。
然而帝王寻了几日都不曾找到陈太仆半点行踪,木婉言也没能找到。
未能了结的事不再多想,木婉言先将目标放在如何让她这个残废正大光明离开京城前往景州。
第一步便是证明她不用再瘫痪在床,能自由活动,然而太子不再重病的结果便是不得不应付各方递送来的门刺。
朝中官员包括三师们的大可不必理会,左右木婉言向来表现得不学无术,然而几位皇子们的门刺是必须买账的。
毕竟是亲姐妹,木婉言垂首一想,敲定了见面时间:“尹凌,做好明日迎客的准备。”
太子殿下腿断后修养了几天,也该见见一直想探病的皇子们了。
皇子们日中后至,木婉言思忖着还有些许时间,趁着这空隙决定先往后院虹霓院走一遭。
虹霓院,住着她那个哄着她外出纵马的面首岚裳。
尹凌适时出来顶替燕南烛的职务推着木婉言走进虹霓院:“各位皇子又递了门刺来,奴婢一一回了她们说殿下已经可以见客了,约摸巳时皇子们便会到府上来。”
“将她们都带到寝殿。”木婉言沉吟。
毕竟她是个断了腿的人,身残难挨,自然得好好躺着。
“诺,殿下。”
木婉言这才扬扬下巴示意尹凌去开门。
尹凌绕过轮椅靠近虹霓院,正要抬手一推却落了空。
原是大门由人从里给打开了。
四月初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落在来人身上又轻柔得不可思议,金光流淌在他的发梢,这青丝也染上些许春意。
这人却通身浸着一股将春色拒之门外的冰霜之冷,蓝色缥缈长裙翻飞,好似霜化作游丝,将寒意侵染进骨子。
头顶的珠翠步摇连一丝晃动也无,他淡然抬眼,下一瞬,浓密长睫震颤,鼻侧的痣也有了艳色。
流苏乱撞碰出的声响中,春雪初绽似的,他欣喜的道:“妻主!”
尹凌一众宫人特识趣地退到一旁,为扑向太子殿下的岚裳让路。
岚裳趴伏在扶手边,自下而上地仰望殿下,眼眶中有些许强忍的莹润。
孤月般的气质萦绕些许亲昵,他挤出笑脸:“好巧,怯身刚打开门妻主便来了。”
他动作很轻,离木婉言的双腿有一定距离,似是生怕压到了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没了知觉的双腿。
木婉言面无表情:“离孤这般远?你也嫌弃孤是个废人?”
“不!”岚裳矢口否认,泪水夺眶而出淌了满脸,“怯身是怕伤到殿下,都怪怯身,若不是怯身非要去见识那劳什子马,殿下怎会……怎会如今日这般……”
“哭什么,与你无关。”木婉言拉她起身,取出怀中的手帕叠好轻轻擦向岚裳的脸,“外面风大,进屋说。”
进屋也是换了个地方哭,木婉言从不知这个自己当年捡回来的面首这般容易掉眼泪,分明之前都是一副高岭之花不为外界所动的模样,而今空有一张清冷脸,对她倒是喜怒哀乐毫不忌讳。
好容易将岚裳哄好,木婉言不动声色提起岚裳久居深宅是如何知晓太子殿下新得一匹西域宝马的。
“原是阿筝。”
果然是阿筝。
离开虹霓院时木婉言这般想,加上周尚瑾的调查,又有此番验证这下浮允筝确实是二皇子一派无疑了。
废物太子的府邸怎么可能是铁板一块。
木婉言当然会适当地松个口子让人放进几枚棋子进来装装草包的样子,这阿筝隐藏得很好,她一直都在好奇阿筝是哪个敌人送来的。
恢复穿书记忆她才猜出了个大概。
也不能说是大概,原著明确指出正是一个鼻梁有痣的面首里应外合,配合二皇子扳倒了太子。
而这样有明确长相特征的面首,在木婉言的后院只有一位。
轮子与地面滚动的声音持续且平缓。
收敛了思绪的木婉言冷冷抬眼,正正与泪眼滂沱的男人对视上。
男人鼻梁处的痣好似眼角跌落至此的泪,晕染开无限伤情。
木婉言的声音放缓:“阿筝,怎么哭了?”
好似翩跹的断翅蝶,浮允筝踉跄着扑身到木婉言跟前,跪伏于轮椅边,一双手搭在木婉言腿侧似碰非碰。
“妻,妻主……您的腿……”
方才收好的帕子有了用处,木婉言自袖口里抽出贴上眼泪淌得到处都是的脸颊,动作却卡在半空,她沉默片刻放回帕子,转而翻开袖口用柔软的内侧吸取泪水。
“放心,孤只是没什么知觉无法行走,母皇已在为孤寻医仙传人了。”
浮允筝啜泣得更为哀婉。
“哭成这样。”木婉言将浮允筝的脸捧掌心里,轻轻拭去泪珠,她轻轻一带便将浮允筝给扯到了腿上,轻车熟路地开始哄人。
浮允筝好容易勉强露出个笑脸,泪珠子还挂在脸颊旁。
“阿筝还是笑起来好看些。”木婉言抚摸着浮允筝的脸庞,袖口下垂蹭得他有些痒。
浮允筝下意识抓住袖子,入手一片湿润,他红了脸,嗫嚅道:“怯身把妻主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
浮允筝贴向木婉言的掌心。
木婉言骤然抽回手。
“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