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言沉默,这还真不好说。
以她昭著恶名,只怕谣言会越传越狠,最后野史野得只剩屎。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圣驾光临。
太子隆恩浩荡,特许不必在门前供应圣驾,而今不良于行更是躺床上候驾便成。
只是木婉言想着,若真是躺床上,只怕明日便能传出去太子纵欲过度、硬不起来的野史流言。
坐在会客厅,远远瞧见帝后的轿辇,瞧见帝后进入会客厅,以及,在紧跟帝后的,全身由帷帽遮住的人。
大桓因当朝陛下独宠皇后,愿意给予天下男子一些优待。
即便如此仍旧限制颇多,女男大防极其严重,男子见外女必须有娘姐或妻主陪同,且必须隔纱帘,罩面纱以绝视线自不必说。
单说男子并不能入仕,故而起居官为女子,帝王出入后宫见妃嫔仍需起居官跟随记录。
然女男有别,又君臣有别。不可能皇帝的男人时时为一起居官作防,故而起居官随身带帷帽,帝王见后宫时则自遮全身,以免惊扰贵人。
其余宫人不似起居官得随时观察帝与后,是不强制性别与防范的,故而起居官这一身,木婉言一见便怔忡了半晌。
这身由刺客顶替了都不知道的打扮,她果真是看一次不习惯一次。
和白日穿夜行衣没什么两样的装扮是生怕别人一眼瞧不见。
木婉言瞧见了起居官,然而看不到大桓国当朝太子的未来。
起居官一来,她的事迹便定然会记于史册了。
今日载史书,明日流民间,后日谣言甚嚣尘上,此后正史野史会如何记载,她都不敢想!
一进会客厅,帝王大手一挥止了太子与太子妃的虚礼,略略问候了一下太子妃,便上前两步走抓住太子的手,言行举止满是慈母的柔情:
“怎么在此地坐着?不是身体不适吗?可有好些了?小言身子骨弱,当卧病修养才是,何必亲自出来恭候。”
木婉言:“……”
可别提躺床上了,她不要命啦!
她现在还记得她是怎么因为卧病在床而被迫踏进的婚姻的坟墓。
现在想来,悔之晚矣!
如果韶华回转,她定然不会为了出门不费劲想这么个让自己能正大光明坐轮椅的计划。
她也是前几天才想起来,定下婚期当天那天杀的起居官就站在一旁刷刷地往木板上写字。
她于是趁夜翻进起居官府邸查看其撰史,却是两眼一黑。
只见其上写着:“帝后访储君,瘫,无应。及冲喜,太子婉欣欣然有痊愈意,击掌同乐。”
起居官说她瘫痪垂危,但是一提及美色就展现出医疗奇迹,当场能说会跳还能与帝后拍掌表示喜悦。
句句写实,又句句荒诞。
思绪回笼,木婉言只要余光里有起居官便脑门疼,遂侧身敛目,指了指座椅,回答皇帝问她为何不在床上休养的话:
“儿臣无碍,母皇父后请坐。”
将将领着富达进来的尹凌脚下差点一个踉跄,为太子团队的未来感到绝望。
主子的情商,真的好高。
哪有太子对帝后的关心随随便便用几个字解决的?自然而然、顺其自然、理所当然地好像这是主子自己家!
哦,这确实是自己家。
……那不重要。
主子难道不应该是先说母皇父后千里迢迢而来辛苦了,再道多谢母皇父后关心,儿身子并无大碍,最后请二位入座吗?
要不是帝王宠爱,他们太子团队拿什么和别人争!
帷帽下泪目的尹凌抹一把脸,上前两步行礼,在圣上的指示下,无视自家主子垂垂欲死的眼神,推推富达,富达躬身回答帝后的问题:
“回圣上、皇后的话,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坠马之后逐日好转,今晨不适,只是月信初临,殿下又生性纯稚不知此事,一时慌乱,以为重疾罢了。”
“当真?国师果然所言非虚,小言终于成年了!”皇帝当即抚掌大笑。
一众宫人臣子跪下恭贺太子殿下。
皇后亦在一旁浅笑,召太子妃到身前来。
凤九箫行至皇后身侧。
皇后抓住了太子妃的手,缓缓将手上的翡翠镯子推到凤九箫手上。
凤九箫面稍惊慌,轻轻推拒:“父后,这……”
皇后动作缓慢却不容置疑:“皇儿生来体弱,年华十八仍身未成年,本宫与皇上久为此苦恼。而今皇儿新婚初日便来月信,太子妃,你之功劳不可埋没啊。”
“殿下天潢贵胄,皇天佑体,儿无功无禄,担不得赏。”
“休得妄自菲薄。”皇帝拧眉,小言儿坠马,是订了婚期方有意识。”
木婉言张张嘴:“……”
好想解释。
究其原因还是怪国师!
天杀的这次北巡她要把国师带上好好磋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