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鸣清无奈,还是只能惯着他,朝众宫人道了声:“扑一条路出来,督公进去救太后娘娘了。”
宫人们连连点头。
其实那笑没甚么含义,只是一场来自狐狸的恶作剧,作为帮凶共犯,憋不住笑,仅此而已。
待火彻底扑灭,郁决也从佛云殿出来了,只是没有太后娘娘跟在一侧。
带着满面悲恸,郁决微低着头,向崔鸣清讲清了那火是如何焚烧太后娘娘的,又道了太后娘娘被烧得尸骨焦黑。
说着,就要哭了,有模有样的奴才像。
崔鸣清在心里感叹郁决演技颇佳,随即一同憋了泪出来。
太后薨,早朝罢,普天共悲。
浑厚鸣响的丧钟,吵醒了寒香殿里的赵临聿,但他没有睁开眼,只是缩在床上,舍不得走。
“娘娘,要不要去喊陛下呀?太后娘娘薨逝,陛下这……这,”逢雪越说越小声,“这成何体统呀……”
雨碎香点头,推搡着逢雪进寝殿,“去,你去把他喊起来。”
逢雪害怕得直摇头,那哪儿能啊!
她知道陛下是喜爱她家娘娘的,虽说陛下平日里脾气好,可不代表能被她一个小宫女喊起来罢?这可是娘娘的殿,她怎敢去啊。
何况,逢雪昨夜里听见,那九五之尊的天子跑过来说怕打雷,硬要和她家娘娘宿在一起。
她真的不想偷听,只是下了暴雨,起来把殿外的花盆收进殿里,谁曾想听到这些。
陛下似乎也知道殿外有人,逢雪觉得,她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逢雪朝外边儿走,“娘娘,还是您去罢!”
逢雪走得极快,嘴里念着要去把花搬出去,就这样跑了,雨碎香追不上,只好泄气,自个儿去敲门,“陛下,您醒没?太后娘娘她薨……”
殿门开了,迎面的是穿衣松松垮垮的赵临聿,寝衣系带系了一半,露了大片紧实的胸膛出来。
雨碎香心猛地一跳,赶紧别开眼去,暗声骂了句登徒子,这才慢慢向上看,“既是醒了,陛下您快些去处理罢,待会落了不孝的名头可不成。”
“郁决在啊,”赵临聿冲雨碎香笑,一张俊朗的脸,偏生笑得那样纯粹,“他会安排的,我晚些去,亦不成问题。”
雨碎香还要说话,嘴唇蠕动着要张开,忽被赵临聿捂住了嘴,她微睁大眼。
“别说那些了,你留我用顿早膳好不好?好饿哦,”赵临聿微微俯身下来,未束的发擦过脸颊,勾起几丝痒,“你妹妹无事,安排好了人暗中护着。”
掌心泛痒,是雨碎香在无声说话,最后,他只能看见她的眼珠悄溜溜转到他的胸膛处。
雨碎香在说,“就算这样,也不会和你好的。”
赤狐趴在角落观察两个人,极佳的耳力听见有翻跳的声儿,又闻见了一股狐味掺人味,它跑到殿墙上去,却没看见任何东西。
太后的丧仪日期交给了钦天监决定,此时尚未定好,太后薨得突然,自然没有遗诰之类的,但为做样子,还是招了群臣入殿祭奠。
除了帮不知道去哪儿了的赵临聿办点罢朝流程和宣消息的事,其余的不归东厂管,郁决闲下来了,却不能走,必须跟在群臣堆后跟着装模作样的哭。群臣们哭得才叫一个情真意切,仿佛死的是他们亲娘,当然,这真哭假哭,难过与否,自是只有他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残破的佛云殿里摆着一副棺,里面确实躺着太后高氏,不过是烧得面无全非的高氏罢了,殿里摆了香蜡,飘着烛火独有的气息。
闷鼻。
郁决走到人群最后,掏了帕子擦泪,哭得有些个眼睛疼。
郑文佥也在这儿,他看了郁决一眼,拉了和郁决相同的阴阳调子,笑:“督公真是好大的胆子。”
放黑火,生怕别人以为起火是意外么?
话里带着不隐藏的嘲讽,郁决懒得同他吵,毕竟郑文佥可与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公开投阉党,他一身轻,只是郁决还抓着郑醅不放,他气啊!窝囊也是不放人,不窝囊也是不放人,不如嘲讽嘲讽,解气。
哀悼一阵子,又听那些人吧啦一阵子,末了还有赵临聿说几句,郁决一个字儿没听进去,只想早些去找狐狸。
想见她。
于是,郁决惊讶地意识到,原来这份心思,他自己都不想藏了。
待这场戏做完了,崔鸣清过来安排事宜,正好遇上要走的郁决,他提醒了句,“督公,您那狐狸奴才没见着,您出宫之前可要记得找到啊,否则久了更不知藏哪儿去了。”
郁决一愣,叫郁七去寒香殿问,竟也没有狐狸。
郁决冷了脸色,去司礼监找,没有。
他紧赶慢赶出宫,回了府去,亦未见狐狸,也没有芫花这人,问过允暖,允暖说,芫花压根就没回来过。
郁决甚至去找了颂氏医堂,颂念纂一直在宫中,现在都未归,颂筠涣沉默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