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挖啊?”
“他老人家让你挖你就挖,费甚么话。”
“可这不是养母她族亲的墓么……”
“给本督挖!”郁决一令下,跟来的一群东厂太监就提铲,不要一刻钟,将坟挖开了。
里边儿一个木箱,埋时何样,现下何样。
郁决动了动指,“打开。”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郁决,似听到了偌大的谬言。
郁决慢慢环视一圈,以他阴厉莫测的眼神吞噬他们的犹豫,“本督说得可不够明白?”
他们连道不敢,白着脸将木箱拖出来,打开。
空无一物。
郁决愣在原处,然后又疯癫地笑,他很少,准确说从来没有过这般,东厂的人不敢看他,紧咬着牙,害怕呼吸恼他。
郁决不再刁难他们,敛笑,轻言细语:“埋回去罢。”
莫大的羞辱感袭击而来,愤怒与绝望啖食他皮肉。
她一定是报复完别人,立马就弃了他,去勾引其他人了,或翩翩公子,或王侯将相,或风流倜傥,总之,绝不会再是他这样的阴阳人了。
哈!她还骗他愿意同他成婚,走之前还不忘羞辱他。
他就不该教她念书识字,来时一无所知,去时懵懵懂懂,多好呀!她就永远,永远,永远不可能脱离他!
他此生此世拥有她,如同世俗情人,禁锢在一起。
他凭什么不可以!
不,也不行。
他怎么可能忍心她一辈子无知,她那么好学,又能学。
不,还是不对。
她是狐狸,一只动物,不是人。
不,不,就算没有他,她也会自己来到人世,开开心心地当人。
不不不,都不对。
郁决想不明白了。
“塘州临海,自我登基后不再海禁,民间交易往来俱是任其意愿,可我只听与外交流频繁,却不见塘州有发展,百姓生活很苦,甚有江湖势力跃跃欲试,欲反朝廷。此番你去,一是彻查并处理此事,二是叫京里士人的注意力不要过于放你身上,阿决,你意下如何?”
赵临聿的声音驱散灵台中的控诉,郁决恍然抬头,又恍恍惚惚不知何时来到移风殿。
他自是没有意见,“是,臣领命。”
赵临聿看出郁决的不对劲了,可不过短短十几日,从最初一副空壳模样,到现在的似怒非怒,似悲非悲,赵临聿真是越来越看不懂郁决了。
他拍拍郁决的肩,“去罢,待你回来,批你假,多休息一阵。尽量年前回来,还能与我一道过年。”
去年还在跟太后斗,再往前一年处境更差,更前的几年,不堪回想,如今倒是变好许多,年,也就慢慢令人盼望。
但郁决觉得,和他没关系。
郁决艰难地扯扯嘴角,“是。”
东厂和司礼监交给了郁七,郁七执牌令,代郁决司职,对外只说郁决犯疾,得静养。
无人知晓时,郁决将芫花的尸首一并带走。
在凛雪深夜,有一群人悄无声息地离京。
车马行了好几日,郁决再次看过芫花,还是没有腐烂的迹象,他沉默着,彻底明白了甚么。
“盟鸥门常活动于海边,和东瀛来往频繁,做些小生意,”郁束将收集到的所有消息一并禀出。
盟鸥门本是个小门小派,里面多的是些行侠仗义的人,他们豪气干云,挥金如土,百姓爱戴,今年过得苦,盟鸥门尽可能多做些买卖,救济穷苦百姓。
郁束带人密查过,今年盟鸥门的收支不算低,可不见门中富裕,亦不见百姓生活变好,东瀛来往记录也很少。
“若说是盟鸥门自个儿将货送到东瀛国去,那才叫疯了,”郁束如此说,“钱不知来何,也不知去何。”
郁决闭了下眼,是回答,并示意郁束继续讲。
瞅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郁束默叹气,接着说:“塘州江湖门派不算少,盟鸥门可能在同其他门派来往,先前天盟宫残存的几堂几宫的人,多成也混在其中,若这些钱财被特意遮掩来去,囤作后手,再加上他们联手,是不好处理的。”
郁决打了个哈欠,瞥向车厢后面,那里放着芫花,他恹恹道:“打通人手,揭了盟鸥,打不通,嗯——”郁决稍作思考,“那就咱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