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庆幸你做了几桩不算坏的事,这户人家竟然是雉玉她家,他们知道雉玉是给你办事的,也知道你给了她很多钱,才收留你我。”
“你也该庆幸,你还算有钱。”
芫花自说自话,很有些落寞。
她想,她是走不出糜山了,她何曾来过塘州,何曾来过糜山下的长河密林,她只认得鹊丘山的路。
蛇含要是知道她跟着跳崖了,还得打她手心,想想就疼。
芫花趴着,默了许久。
过了一日,郁决烧得更厉害了,额头全是冷汗,整个人无意识地颤抖,这里没有大夫,不会有人给他诊治的。
芫花给他喂了好几碗药,还给他热敷过,不见一丝好转。
现下已经很晚了,雉玉家在深山,十几里内只有这一户,芫花求助不了任何人。
她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想了很多法子,能使的都给使上。
郁决出气越来越沉,越来越慢。
“你死罢。”芫花对他无计可施。
芫花呆呆地盯着屋子上的木梁,忽想起,郁决身上是不是还有伤?
难不成是伤感染了,引发的高烧?
芫花没有办法,有一个想法冒头,就死马当活马医,她赶紧去扒郁决的腰带。
他来塘州基本没有穿过厂服,都是他的私服,乌黑的,黯淡的,连衣带也是。
芫花二话没说把他亵裤一起扒了。
他生得白,可是越白,伤痕越明显,特别是那一处,难看得紧。
旁边就是他的伤口,纱布渗满血,芫花给他取下来,里边儿伤口彻底崩开了,能见最内的白骨,确定是感染无疑了。
芫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伤口是她一手造成的。
和很久以前不小心烧了东厂的庖房是一样的感觉,心里像被抓了一样难受。
芫花很后来才明白,这种感觉叫愧疚。
芫花拉上被子,出门起采了些草药回来,磨成药汁,给郁决敷上。
敷完药,芫花重新给他穿衣,她这时才想起自己似乎把他们人很看重的地方给扒出来看了?
扒都扒了,不管了,先看看。
可没有几个异处,无非就是有个小孔,有些湿潮。
她窥探他的阴私,心里很平静。
芫花找来干净帕子给郁决擦了擦。
“你和那些雄狐狸长得不一样。”芫花闲得无事,坐在床边和他说起话,虽然只有她一狐能开口。
“说实话,你们都很难看。”
芫花打了个哈欠,照顾郁决太久,她好累好累,好困好困!
可是床太小,容不下她躺,她想了想,钻到郁决怀里去挤着。
“你快些醒罢,早点把事办完……”芫花已经困到意识模糊,说话很不清楚,“带我……回……回京城,这里很吓狐……”
雉玉母亲每日要出门赶牛羊,还要割草,图方便,就直接叫芫花自己煮些吃食。
天亮了,庖房里升起烟子,芫花坐在灶前掰木柴。
她没睡醒,又觉得郁决肯定要饿死,逼自己起床做点东西给郁决吃。
芫花这时就想起了薏娘。
薏娘陪在蛇含身边,从来不抱怨蛇含那些过去,按理说,薏娘该很介意蛇含与那么多狐狸接触,但她没有。
她毫无怨言,还会每日都给蛇含煮些东西吃,她还知道蛇含的真身,亦知道蛇含有一个女儿,就是芫花。
薏娘说她家里人都不在了,所以跟着蛇含,可芫花没觉得那么简单,芫花没兴趣问下去,也就不管。
他们一人一狐,形影不离。
芫花来到塘州,没多少人和她接触,硬要说,那她接触最多的,是薏娘。
薏娘教她一些人会做的事,也和她讲讲人的小故事,她说跟着蛇含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喜欢蛇含。
又是这个词儿。
“你喜欢他,可我看着他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个词儿。”
薏娘道:“我不要他说,他不懂,你也不懂,但我知道他就是离不得我。”
听听,弯弯绕绕,狐狸哪能懂呀?
芫花把掰断的木柴塞到灶里去,火光在她眸中雀跃起舞。
“吱呀——”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