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点他们,给他们带带路,瞧见你这身盔甲,那些个流氓土匪也不大敢轻举妄动。”
“是!”
那人站如钟,脸色坚毅大声应和了句,转过头时,又恢复了那副孩子气的模样。
几人一路走过,不知是不是他那盔甲真起了震慑的效果,一路竟真无人阻拦。他们也慢慢闲聊起来。
“你如今多大了?”
“我么?”那小将指向自己,黑黄的脸上隐约透出点羞涩来,“等再过一个月,就二十了。”
温律点点头,又问道:“家中可还好?娶妻了吗?”
说到这,小将扬唇笑了起来:“还好,将军私下里都会偷偷塞给我们军费,一年多给五两银子呢!我说将军人真好,就是缩在这太可惜了。我家中有个弟弟,后年就要考试了,若是考中了,那便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俺家还没出过读书人呢。”他说着,无意中吐露乡音,更羞涩了几分。“至于娶妻,还得等二丫同意呢……”他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了起来,眼中却充满了幸福感。
温律觉得自己此刻活像是问东问西的村口婶子,但瞧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忽得,那人停下脚步,望了望已经黑了几分的天空,沉着脸后退几步。
“集市到了,二位,我先回去了。”
可此处分明只是一片沙海,连个招牌都没有,只余附近有几只骆驼,哪里有做买卖的样子?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来回查探。
忽得,安裳鲤短促地惊呼一声,下一秒整个人便消失不见,只留风在原地吹动着沙子。
只是温律走得远了,正在四处张望着,没听见安裳鲤的呼声,也没瞧见这一幕。
“今日开市这么早啊。”
“就是就是,这不坏规矩吗?”
“别嚷嚷了,看看有什么东西吧。”
细软的沙子猝不及防塞了安裳鲤满嘴,他呸呸吐着,身子似乎也陷进流沙。再抬头时,哪里还有什么荒沙,周遭人山人海,脚下竟是一处坚实的地面。
面前大红色的丝绸隔绝了众人视线,安裳鲤面前一块极方正的檀木桌上摆了个银制的托盘,里面一块坚硬的焦黑色硬块静静地躺在那里,似有黑气浮现,发出点令人不适的气息。
他像是有些摔傻了,一时竟没有走开,呆呆地看着那黑色物块。正此时,红布后竟传来一个男人高亢的声音。
“想必各位应当都瞧见了书信,或是得了消息,知道我们得了一件奇物一一噬颅草。”
话刚将说完,台下便闹成一团,纷纷让他赶紧把货拿出来,那人倒很享受这样的骚乱,略微停顿了片刻,手中重物拍桌,让在场的人安静才又说了下去。
“这东西可活死人,肉白骨,哪怕你早死无全尸,只要头还在,只要再拼个身子,也能复活。”
此话一出,台下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人生在世,生离死别,父母、兄弟、妻儿,谁能摸着良心,大喊一句自己没有遗憾。他们既已来了,便自然得知此物的稀罕,各个都伸长了脖子,闹着推搡起来,眼底一点幽暗的光,活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那人自然懂他们的意图,嘴角噙着笑,斜看众人的吵闹。然后在众人都未曾料到之际,猛地掀开帘子。
骤然见了天光,安裳鲤也愣了一瞬。台下足有近百人,吵闹的人都噤了声,拉拽也都停了下来,直勾勾看着他。安裳鲤心里忽得一阵恶寒,他本就被那东西吸引,又听得那男人的介绍正要凑近一探究竟,没想红布竟被直接扯开。此时他手比脑快,连草药的样子都还没完全显露出来,药材便被他取走了,之后他便一阵轻功飞上了屋檐。
在场的群众都没有声音了,就连揭开红布的男人都愣在了原地,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噬颅草在他手中”。霎时,像是水滴溅进油锅,人群骤然炸开,安裳鲤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躲闪,只是逃的艰难,几步越过面前三人,又一脚踹向刚刚那人的面门,勉强辟出条小路。正惊慌逃命之际,忽得后颈一痛,随即失了意识。
外面的温律也终于在此时发觉几丝不同寻常,亦不敢鲁莽,只小心地四处张望,搜寻安裳鲤的身影。
忽地,眼前闪过一双细长的眼,温律心中警铃大作。正要开口,却又眼尖瞧见身后的影子,忙转身大喊。
“你是!”
后颈一痛,他转身望去,瞳孔紧缩。依旧是那双细长的眼,于是乎,伴着痛意和眩晕,最后一个字被虚虚咽进肚里。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