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整个人几乎是狂奔的,陈楚溪也紧随其后。人民医院她来的不多,几乎是问了好多人才终于找到了肾脏科,电梯人太多了,她直接跨过人群走到旁边的楼梯口上了四楼。
陈楚溪好不容易才跟上,一进四楼,整个楼层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的氛围,乌泱泱的,憋的人喘不过气。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江妤的鼻腔,她向护士比划着江华住哪个房间。
没等她问完,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绝望的哭嚎,那哭声夹杂着几丝无可奈何的破碎,让听到的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颤。
陈楚溪看到江妤踉跄了几步,随后转头就向病房跑去,向那个哭声的来源之地跑去。
然而她看到江妤只站在那病房门口呆了几秒就跑开了,里面的人却又扯着嗓子喊着:“妤妤——妤妤来了——”
江妤扶着门踉跄了几下,那一瞬间面色几近苍白。陈楚溪看到她捂着嘴,不可抑制地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便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屋里的人探出头来,似乎在呼唤着江妤回来,可是江妤却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地往相反的方向拼命地跑着。
这一瞬间的陈楚溪只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生生地杵在了原地,看着哭红了眼的女人探出头来,迟疑地说了一声:“阿姨好,我是江妤的同学。”
陈楚溪这才看到门内的景象。
女人的身后是一张已经被披了白布的床,似乎还呈现出人形,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测实时心电图的仪器。
然而此时此刻,这座仪器宛若停止了工作般一动不动,输出的就只有一道长而没有尽头的直线,似乎永远都没有终结,又好像是所有都早已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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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故事,陈楚溪实在是不想看到,毕竟任何人都不会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她只觉得自己再留在那里不合适,于是跟阿姨道了别之后,又转身离开了。
她在医院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想要寻找刚刚自己独身一人跑出来的江妤,可是找了两圈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于是就此作罢。
回到家里放下书包的那一刹那她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就连写着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心不在焉的,她有些烦躁,想了一想,还是拨通了江妤的电话。
和她预想的一样,电话一直响了一分钟都没有人接听,再打过去第二遍的时候,对方已经显示关机了。
她有些郁闷地退出了通话界面,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有些茫然地盯着已经落了几片墙皮的斑驳天花板。
是啊,这样的情况被人瞧见了,任谁都会崩溃不理人吧。
陈楚溪叹了一口气,又趴在了桌子上,左手手指深深插进了头发中,无意识地挠着,思考再三,还是点开了和江妤的聊天界面,删删改改了半天才发过去一句话:
「你还好吗?」
发出去之后她默默盯了良久,又觉得不够,补充道:
「我真的很担心你。」
她出神一般地又愣了许久,直到陈苍露走过来摇着她的腿,她方才完全缓过神来。
“姐姐……姐姐……”
陈楚溪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没搭理她。
“姐姐……姐姐……”
陈楚溪看都没看她一眼:“干什么?我不是说我写作业的时候都不要过来打搅我吗?”
“可是门外好像有人在敲门呀姐姐,奶奶不在家,我不敢自己去开门,就过来找你。”
小家伙把头快低到地上了,陈楚溪这才听到大门口处好像确实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是敲门声。
陈楚溪无奈又穿上拖鞋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开个门咋了?不是奶奶估计就是隔壁王婶子,又不能把你吃了。再说我在家呢,你怕什么……”
扭下门把手的那一瞬间,陈楚溪只觉得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甚至是有点冲鼻子。还没等她皱眉,一张更具冲击力的脸便直接闯进了她的视线。
女人妆容精致艳丽,身穿着貂毛皮草大衣,眉眼间却依然能看出和陈楚溪有几分相似,只是化了妆后却比陈楚溪平添了几分魅惑和惊艳。她的红唇此时此刻正微微颤抖,似乎还想要伸出双手去拥抱她。
“小溪……”
没等女人说完,陈楚溪便直截了当地阖上了房门,「砰」的一声,几乎震的整个屋子都晃了三晃。
陈苍露听见这声音吓了一跳,探头探脑的刚想从房间里出来看看,却被陈楚溪一下堵回了房门。
“谁呀?”陈苍露糯声糯气地问,脑袋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似乎是想要看个究竟。
陈楚溪没说话,面色却冷的吓人,她重重地拖开椅子往后一砸,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谁呀?”见陈楚溪不回她,陈苍露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外面的女人好像听到了这个动静,不由得也冲着里面喊,“露露,是你吗露露?我是你妈妈呀,开开门。”
妈妈。
陈苍露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转头看着无所作为的陈楚溪,又扭过头来看着门口。
她有些迟疑,听声音还挺喜欢刚刚门口站着的女人,她的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的,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谁知她刚往前走一步就被身后陈楚溪发出的声音制止了。
“你要是敢过去开门,”陈楚溪原本垂下的眼终于抬起,语气生冷不带一丝感情,看着陈苍露说,“你就再也别进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