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没事，咳！”江满烃缓了缓，紧接着吩咐，“我还能精精神神的活多久。”

“老爷子，我怎么拖，你也得静养，披挂上阵亲自打进宫去，也就是您这底子能抗了，可我们能做到的就是能续多少底子就续多少，托着您好好的，再来两次，就算我设备再好，药再全，您也活不过一百五。”

“有多少人活的过一百五，我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得了。”

“满帝国您找找，哪位老爷没活到两百岁啊？这么多年，江府一没纳奴，二没敛财，三没纵权，您凭什么折寿？老爷子……”

“我要真什么都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活不满两百岁！不必为我宽心，我什么都明白，多活个五十年，不如往前多铺五十年路。”江满烃不耐烦的摆摆手，爬满红血丝的眼睛吊起一股精神头，认真的看着华谦，“别打岔了，我这股精神头到底能吊多久？”

“如果从现在开始，只略管军务，不打仗，六年；如果放不下军务，五年半；每挂一次甲，少一个月，战半个时辰，就又少半年。”华谦捋着白胡子细细思索，终究还是不忍心瞒着，“平常人听了，大抵会承受不住，但是我得告诉你，这种估计很乐观，一切都是最好的打算，如果能回去，实际上，你这病是能好利索的。”

“好了，快治。”

“给柳小姐去电。”司烟心里隐隐不安，可看郑伯的模样看不出破绽。

“少爷，先去屋里等吧。”

细细密密的毛毛雨不知不觉绵延下来，在窗上留下一面细密的水珠，被风一吹，乱撞出许多波纹。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连个副官的回话都没有，司烟甚至打发人去检修了一遍光缆，确认只是没人理会，而不是被惨然拒绝。

“少爷。”司烟伏在桌案上，抽出张白纸胡乱画着，缠绵的心事都团在这张白纸上，哪怕月光漏下来，洒在嘈杂的线条上，也依旧是听不到心声，郑伯轻轻敲响桌沿，“靖雪来电。”

“这么晚了，还找我作甚。”司烟差点站起来，却还是扔下纸笔，抬眼看看几近午夜的时钟，“靖雪主城区现在几点？”

“靖雪夜长，主城区约莫刚蒙蒙亮，柳小姐要是赶回去先处理军务的话，现在应该刚忙完。”

“叫通讯室接个投影器过来。”巴掌大的小圆圈中央投出柳挽溪的半身投影。

“什么事，这么急？”柳挽溪在回靖雪的船上已经倒了时差，睡得不多，却也正好和她忙完一天公务的休息时长差不多短暂。

“你是不是没睡好？我…真是，没想到，早知道晚些再说。”

“你不打过来，我也会找你，江叔叔怎么样？”

“一切都好，只是你们和老爷子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司烟自己也不确定察觉到的那点不对劲的真假，更不愿意把这天大的异样透露给外人。

“看来我哥当时真的没来得及和你聊完。”柳挽溪心里对一切都好有了自己的考量，要么是江老爷子还在犹豫，要么就是司烟还信不过她，“江柳两家要是真的想下出一手妙棋，就必须整合实力，说白了，就是把局面从割据夺利几分天下变成南北之争……”

“你的意思是，江柳两家变成一家，弈手也变成一个人。”司烟顿了顿，许多事串联起来，后面的事愈发明朗，“怪不得，我走不走不重要，两家联姻已成定局，你就是唯一一个连起江柳两家的合法继承人。”

“江老爷子怎么会那么痛快。”柳挽溪轻笑，重新审视起这个成长环境最为特殊的少年，“只要你不走，你就永远是江家的第一话事人，一旦我想做个土皇帝或是独裁者，你就是江老爷子埋下来的最快的刀。”

“说的这么明白，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了一切，自然也包括我。”

“一个明白，一个糊涂，明白的自然要装糊涂，可两个人都是明白人，装糊涂的那个，怕是有异心了。”柳挽溪笑的很温柔，不论她心里是如何想的，这一刻，倒是有些动人心魄，“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完全全放开心思？”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你来接我？”

“还有两个舰队等着我收编，来回怎么也要几天。”

“你等我到广铃，我跟你一起去，卫戍舰队现在那几个指挥官都是硬点子。”柳挽溪收起轻松的姿态，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经意流出担忧，接管兵权这种事，大多都是要踩过刀山的。

“老爷子都没管我这事，你却要来管。”司烟一边说，一边想着自己能从哪调来人手，思来想去，好像一切都没什么着落。

“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做戏都要做全套，我这是在给你体面。”柳挽溪白了司烟一眼，“人手和舰队我都会从靖雪调来，你给我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