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中跨过了午夜,经过九个多小时的抢救,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时祁的双腿早已蹲得没了知觉,门开的一瞬间差点扑出去,被霍随及时捞住了胳膊。
主治医生走来向他们说明情况,易兰玱已脱离危险,但仍需在重症监护室内观察一段时间,时祁将医生抛在身后,失了魂般跟着易兰玱的医疗床,但也只来得及看上两眼,就被挡在了病房门外。
霍随和医生聊了几句,把该问的都问了,才转身去找时祁。
从昨天接到通知到现在,时祁一滴泪也没掉过,像害怕把易兰玱的魂哭走似的,哪怕双眼憋得通红也不肯发泄出来。
霍随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时祁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哥……”
许久没说话,此时才发现喉咙又干又哑,时祁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我哥是被谁伤的?”
霍随给他顺背的手顿了一下,缓缓落回身侧。
总要告诉他的,他这么想着,易兰玱把他拉到走廊的椅子上坐好,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
易兰玱确实是受到了来自人类的袭击。
他与随行几人脱离大队,在抄近路返程的途中受到了埋伏。
虽然还不知道与他同行这几人的说法,暂时也没有其他目击者,但从他身上取出的子弹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腹部、胸部共三枪,全部为大口径狙击枪所致,内脏破裂、出血严重,其中胸部中弹最为致命,直接打穿了气管,直线增加了抢救难度,手术几乎是争分夺秒进行的。
而且经过医生的推断,这一枪很可能原本是冲着心脏去的。
万幸的是易兰玱确实速度很快,受袭时已经离基地很近了,加上近期基地上空增加了很多巡逻机,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
之后总部下令封锁了消息,易兰玱是白塔军部的少将,无论袭击是意外还是人为,这件事都需要被严密管控起来。
时祁一直沉默地听着,像个失去了反应能力的人偶,霍随知道他不好受,慢慢拍了拍他的肩。
还有些事他没有告诉时祁,比如特殊调查组从顾璟换回了原本的负责人。
前几日的异种袭击和昨日的事件时间相近,都太过蹊跷,总部决定将两起事件合并调查,加派了不少人手和监管,洛眠……也仍被扣押着。
看着时祁无神的双眼,霍随默默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他再多分心思给别的事了。
不知道是因为哨兵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易兰玱的求生意识格外强烈,天微微亮的时候,易兰玱的生命体征趋于良好,血氧饱和度、呼吸情况也略有好转,医生评估以后,就将他转去了普通病房,时祁终于能近距离地探视陪床了。
此时此刻距离他昨天赶到医院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期间不吃不喝不睡,霍随担心他情绪波动太大影响身体,硬要他回去睡觉,但时祁说什么都不肯,最后霍随只好托护士给他找来个折叠床让他暂时躺一会儿。
易兰玱的病房被严密看护,期间不会有人来打扰,有什么分吹草动也会有人通知霍随,等安排好了,霍随也就离开了。
时祁知道霍随陪他熬了一晚上,自己最起码要去谢谢他,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动不了了,意识已然驱动不了□□,五感也像隔了一层膜,最终也只是呆滞地看着霍随疲惫离开的背影。
浑身力气都在得知易兰玱情况好转的一瞬间消失了,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开闸般倾泻而出,时祁眼也不眨地看着易兰玱,坐在折叠床上呆呆地愣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哭。
记忆里的大哥从未如此虚弱过,他甚至很少见到熟睡的易兰玱,这个人明明总是含着笑的、云淡风轻的,而不是现在这样,面色青白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