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清配完药,把药免费赠送给了受到波及的百姓。
百姓收下了免费药,都乐呵呵的走了。
等医馆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请千蕊与陆寻安帮他照顾一下店铺。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显得街道雾蒙蒙的,像笼罩了一层薄纱。
赫清撑了把青灰色的油纸伞,踩着湿滑的地面离开了医馆,仿佛是有目的一般,穿过几道巷子,他走到一处农户家门前,敲响了木门。
“谁呀?”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懦。
“是我,李青鹤。”赫清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门里传来了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李大夫,您有什么事吗?”是老严,他眼神回避李青鹤,带着心虚。
“严大叔,您可听过一句话?”赫清嘴角扬着笑,语气和蔼,仿佛只是在寻常聊天。
“什……什么?”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老严心下一颤,直接跪了下去,伸出手扇自己巴掌,“是我的错!是我非要卖那坏鱼,害得大家生了怪病。都是我一时糊涂!”
赫清蹲下拦住他,将他扶了起来,“一时鬼迷心窍,事后能悔悟便好,索性这次没酿成大错。”
“李大夫,我问心有愧,我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天天都在揪心啊!”老严脸上已经糊满了泪水。
“杨三已经付出了自己的代价,我想,你也该去赎罪了。”赫清之前便算出他有牢狱之灾,彼时他还在疑惑,老严做了一辈子实诚生意,人也老实,能有什么牢狱之灾,如今看来,一切早已是命运安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严喃喃,仿佛在漆黑中找到了引路灯,踉踉跄跄的往外跑了出去。
“李大夫,我爹干嘛去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探出头,看着李青鹤的眼神懵懂。
赫清捏捏他的脸,笑道:“去做一件很勇敢的事。”
“我爹天没亮就敢出去收网,可勇敢了!”小孩脸上扬起骄傲的神情。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觉得父亲是顶天立地的。
“是,他很勇敢。”赫清点头认同。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赫清摸了摸小孩的头,直起身子道:“我要走了,你关好门。”
“好的,李大夫再见。”小孩给赫清乖乖挥挥手,然后踮起脚把门关上。
雨停了,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新鲜。
赫清收起伞,突然想起来他们回归神位后第一次下凡的时候,那天也是刚下过雨,地上积了一个个小水洼,他不放心,跟在凌元身后走了很久。
凌元背着手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一瞬间,赫清觉得,凌元是最没背弃他们本体的人。
他依旧坚韧不拔,一如不肯弯下去的脊背,脾气硬的像块石头。
“赫清,你走吧,去找你要去的地方,我也要去找栖身之地了。”他转身,还是熟悉的笑。
只是眼里的光终究黯淡了几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变,有些随心所欲,看起来是释怀了,但却依旧坚持做他认为对的事,可能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他多少计较些后果了。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赫清叹了口气,慢慢往医馆走去。
天黑的很快,赫清坐在医馆后院里喝茶,等待凌元来找他。
今晚月明星稀,连乌云都没几片,倒是挺适合一起看月亮谈心。
果然,一杯茶没喝完,凌元就坐到了他对面。
“怎么不喝酒?”凌元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那几壶酒藏这么严实,我倒是想喝。”赫清把酒杯重重放在石桌上,瞥他一眼佯装生气。
“等哪日遇到旸乔,我们三个再喝个尽兴。”凌元似乎感觉到什么,“你想继续留在这里?”
赫清只是道:“我这一世的寿命还没结束,这里的百姓需要我,你先去皇城看看吧,若有急事,你知道该怎么召我。”
凌元没有劝他,只是故意叹了口气,“你倒是知道享受,活儿都留给我干。”
赫清没接话,指尖轻点着石桌,仿佛想说什么。
凌元瞄了一眼,道:“有话直说,你我之间没有隔阂。”
赫清也不含蓄了,他直视着凌元,语气郑重,“你是不是太过于关心那个小妖怪了。”
凌元盯着水杯的瞳孔缩了缩,没跟赫清对视,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喉结不明显的动了动。
“他那日被水鬼拘走魂魄,你表现太不对劲了。凌元,我们是这么多年的老友,你不用骗我。”
凌元站起身,手不自觉撑在桌子上,“我知道,我跟他最近走的太近了。”
“寻安他只是太依赖我了,他初到人间,根本不懂得人类复杂的情感,我对他也只是多关心些,没别的意思。”
“你放心。”凌元看着赫清的眼睛,“我知道该怎么做。”
赫清起身,把手放在他肩膀,“你心里有数就行。”
凌元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多谢赫清神君牢记神不能与妖‘私交’这条天规,还监督本君不犯戒。”
“哪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啊,”赫清抽回手,瞪着他,“我是怕你冲动。”
凌元没再说话,只是喝了口茶,继续前一个话题,“你真不跟我一起去啊?”
“不去了,我可不像你,我如今还是人体呢。”赫清背起手,转过身往自己房间走去,“早点休息,明日你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