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愿失眠的第二个原因,是上午在家里接到的那个电话,来自左晓梅,生她养她却并不爱她的母亲。
金愿从小就羡慕赵明熙,因为她有一双很爱她的父母,而她只有一个会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弟弟的母亲,和一个喝了酒总是打母亲的父亲。
金愿有两次被宿醉的金志军认成母亲左小梅,巴掌打在她胳膊和腰上,一丝力气都没收敛。
锁骨处的那块疤,就是金志军喝多了酒推她,害她撞上桌角磕的,当时流了好多血,吓坏了金翼和来家里借针线的姑姑。
记忆中,母亲左小梅总是不发一言,每日洗衣做饭,做些零碎的手工活,不工作也不接触邻居以外的人,所以她大概也不清楚社会的发展,她一直活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从未为自己活过哪怕一天。
从前为金志军,现在为金翼,左小梅三句话不离这两个男人,哪里还记得金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上午那通电话时间那么长,左小梅从金翼生下来体质就差,到从来不是上学的料子,再到这次骑摩托把人给撞了,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不过是为了让她拿几万块钱赔人家的医药费,甚至开篇连一句敷衍的“吃过饭了吗”都没有问她。
金愿当时如鲠在喉,这会儿到了晚上,想起五万块这样大的一笔钱,她也只能铤而走险去找苏哲尧口中的那个蠢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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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还是那家日式小酒馆。
“一个月五万,多的钱我也不要,同样,我也不会为你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只汇报他的行踪和近期的一些工作规划,如果另外有……”金愿喝了口柠檬烧酒,看向苏卓:“如果有一些特殊任务,比如阻止他面见某个重要的投资人,或者偷走他的重要文件,那是另外的价钱。”
苏卓不理解:“他的行踪和工作规划,我还需要问你?”猜也猜得到。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哲”又是春山集团旗下子公司,苏哲尧手里有哪些项目、进度如何,他难道不清楚?
“你觉得我会差你一个月五万这点苍蝇腿?”金愿不屑:“你不知道销售岗位的底薪只是基础保障吗?五万块只是我每个月背着苏一和你联系的冒险费,我想要的当然是大钱,所以你最好是等我完全取得他的信任以后,给我多安排些特殊任务。”
金愿说大话不打草稿,真拿苏卓当蠢货了。
苏卓还是不理解:“苏一那种不近女色的人,你搞定他肯定很不容易,据我所知他也不算抠门,怎么不直接找他要钱?”
“他又不会娶我,零花钱又能给我多少呢?买个包还是买金银首饰,苏总你又愿意严小姐花多少钱呢?”金愿精准点上苏卓爱吃的蛤蜊和鸡胗,笑说:“再者说,苏一现在项目受阻,资金原本就紧张,跟着他也只能贪图贪图他唐长老的美色,以后等你将他的锐气都摧折了,大支票还是只有苏总你能拿给我。”
苏卓最喜欢听别人阿谀奉承,有了上一句,他这才开始认真听金愿往下说。
“你知道澳城那晚,苏一一开始和我说什么吗?”
“愿闻其详。”
“他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苏卓极具个人特色的笑声响起,他举起杯子和金愿干杯:“之前外公还在的时候,让他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他也是这番说辞,偏偏说话的时候眼神真诚得很,让我们谁都不敢问下一句。”
“什么下一句?”
“对女人不感兴趣,难不成对男人感兴趣?哈哈哈。”苏卓饮下一大口烧酒,摇了摇头:“苏一对女人有些抵触,其实也不难理解,换我有一个那么神经质的妈,估计也要被逼疯。”
“他妈妈怎么了?”金愿倒是不知道他家里的事。
苏卓抿了抿唇,端着杯子的手轻轻晃动,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什么时候,他自己愿意把这些事情推心置腹地都和你说,我就可以给你安排特殊任务了。”
“苏总这是愿意合作了?”
“我又没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又重重碰了碰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买单的时候,是金愿抢着先去付的钱,到两人走到门口,苏卓从口袋里掏出卡的时候,穿和服的漂亮妹妹礼貌鞠躬:“先生您好,刚才您身边这位小姐已经买过单了,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苏卓没喝多,一本正经地说:“吃饭喝酒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美女买单的道理,这顿多少我扫码转你。”
“喝的有点上头,刚才上厕所的时候顺路就把单给买了,还以为是我们部门聚餐呢。”
金愿将头发撩至耳后,递上一张写着姓名卡号的小票,笑意盈盈道:“五万一千三百二十一,谢谢苏总款待。”
苏卓盯着那上面“许晴”两个字,没有立刻接过。
金愿将小票塞进他指缝,“我觉得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直接的金钱往来,苏一这人神通广大,容易查到。”
“苏总放心,许晴这个名字满大街都是,公安系统里和我也没有亲属关系,很安全。”她眨眨眼睛,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消失在暗夜里。
出租车尾气扑面,苏卓打了个喷嚏,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叹道:是挺聪明一姑娘,难怪能降得住人精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