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呢?”
已近黄昏,没有在家中看到女儿身影的宋公有些有些忧心,他去问自己的夫人,“你看见待君了吗?”
宋夫人摇头,“没,她一早就走了。”
“身边带人了吗?”
“有车夫和两个婢女。”
宋公不满:“就带这么两个人,你也敢放她离开。”
丈夫一开口,宋夫人都发笑,她很无奈地问:“咱们的女儿是你关在家里的犯人吗,出个门都要向你再三请示一番?”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宋夫人犀利的点破:“你是怕她再给你带回来个徐广。”
宋公被问住了,半晌才道:“就算如此,又有什么不对?”
“她一会儿云一会儿雨的,当初死活要嫁给徐广,我成全了,可才过了多久就一地狼藉,你就不担心?”
“我当然担心。”
宋夫人道:“作为她的母亲,我的忧心比更你更甚,可比起这个,我最反感的是你对她的轻视。”
“胡说八道!”
宋公:“我怎么就轻视她了,哪次不是我这个做阿翁的为她的任性负责。”
“所以呢?”
宋夫人拾起床边绣了一半的锦帕,这是昨天宋待君遗落在这儿的。她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说:“你是个商人,唯一的女儿却对除诗书女工以外的事情一窍不通。”
“我劝你教她有用的,可你从来没听过。”
面对妻子一句接着一句的指责,宋公难以招架,但他依然嘴硬:“不是我不想教,而是待君真的没有天分。”
“哼。”宋夫人嘲讽:“她不学就永远没有天分,也是我的错,一味的顺着你,现在悔之晚矣。”
宋公听了更烦躁了,“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难道我说错了?”宋夫人寸步不让,“到底是我在说不着边际的话,还是你在做不着边际的梦,你心中有数。”
“你的儿子多年前已经死去了,就埋在易水对岸的山上。”
“你!”宋公用他颤抖的手指着妻子,几乎要气的昏过去。
他大口喘着粗气,面色赤红。宋夫人心里担忧,嘴上却不服软,“步昌是个好孩子,聪敏、乖巧,可惜……”
“够了!”
宋公打断了妻子的话,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是在诛我的心呐!”
二人口中的步昌全名叫宋步昌,是他们夫妇儿子,宋待君的哥哥,也是这个家里不能提及的禁忌。
他长到七岁就夭折了,宋待君从未见过他,也从未逃离过他。
在这个家里,早亡的哥哥一直像一片阴云一样笼罩在他妹妹的头上,这一点,宋夫人看的分明。
事到如今,并不怪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而是该怪他们固执偏颇的父亲和听之任之的母亲。
宋夫人:“我不是故意伤你,难道我不痛心?只是步昌已故,如今有的是待君。”
“从前,你总私下对我说待君不如她阿兄聪慧,不如她阿兄懂事,但我知道,在你眼里,她最大的坏处就是她不是她阿兄的弟弟。”
她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语气无悲无喜:“其实你是在怨我。”
“我没有。”
宋公极力否认,可在他无措的表情下,语言是苍白且无力的。
宋夫人也没有责怪这意思,只是平淡地诉说着往昔,“那时候咱们还没有现在的一切,只有一家小商肆,你在里面忙,我当垆招揽客人,步昌跑来跑去传话。”
“一晃儿几十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