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庆轲坐在船头,低头向河水的方向吹了口气,恰巧此时一阵微风袭来,本来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了波澜,鱼儿也破水而出。
可是自己、风、鱼,哪一个才是真正搅动这一河秋水的事物,又或许,是他们合力打破了这份平静?
凭着这个无聊的问题,庆轲消磨了很长的时光,因为他实在是“安逸”的过了头。
他来这儿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月来,一直风平浪静的,但就像平静的水面下从不缺游鱼藻荇一样,暗中寻找庆轲的人也从未停下过他们的脚步。
如今的处境看似安全,实则危机一直在迫近,无法阻挡。
其实庆轲早就该离开了,只是他发现了附近有两股势力,除太子丹的人外,另一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见过的那个“茅越”就是其中一员,而且地位只高不低。
庆轲有心查探,苦于没有条件,只能等着对方主动上门,但他有一种预感,他与茅越一定会再见。
“喂!你还出船吗?”
突然,一道略带点刻薄的声音打扰了庆轲沉思,抬头一看,发现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正满脸焦躁地看着自己。
“你是聋子吗?”那人恶声恶气道:“快回话!”
少年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无礼,令庆轲感到不耐,他直接无视掉了对方,只当是水边的癞蛤蟆在叫。
一时间,只有喊话声和蛙叫争鸣,叽里呱啦的好不热闹,而庆轲不为所动,只冷眼看向别处。
久而久之,少年感到口干舌燥。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在狠狠瞪了庆轲一眼后就掉头找别的船家。
庆轲也乐得没人纠缠自己,为避免对方去而复返,他就自己把船划远了。
流淌的河面虽称不上一望无际,但也没有一衣带水那样狭窄,它潋滟着好似一匹浮动的锦缎,既低调又华丽。
庆轲看着无数金线跃到两岸的石壁上跳动,觉得很有意思,因为眼前的是一个虽不豪迈也不清丽但很活泼的景象。
他收起了船楫,放松的躺在了小舟的甲板上,仰头看天上云卷云舒。
本想偷得浮生半日闲,无奈他心不静,就算没有聒噪的杂音也无法得到安宁。
虽说已经决定了要去齐国,但到齐国后要过怎样的生活却是还没构想过。天大地大,他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午夜梦回,庆轲偶尔会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此间天地一定就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也一定就是他吗?
本该是毫无疑问的答案因为内心深处的不自信而变得不确定起来。
但他找不到答案,因为再骄傲和算无遗策的人都抵抗不了天意的无情愚弄与变幻莫测。
人们总是以为自己已经获得自由或者正奔波于追求自由的路上,但实际却是始终困于天罗地网而不自知。
“他以为他逃得掉吗?”
嬴政冷声道,像是对站在一旁的死士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语调中含着一丝能被人轻易察觉到的厌恶和怒意,毫不掩饰。死士不敢轻易开口,只好默声装死。
平心而论,嬴政并非那种很爱惩治身边人的性格,但跟随在他周围的人却都很怕他。
死士也不例外,每当察觉到自家主上心情不佳时,都会自觉小心起来,只在心里祈求快来个人救他。
好在这次运气还算不错,救他于水火间的人很快就出现了,是嬴政身边的随侍。
只见那小随侍附耳向嬴政说了什么,嬴政立刻就转换了脸色,挥手示意死士下去。
死士如释重负,忙不迭的离开了,在他走后不久,一个老者便来面见了嬴政。
“您请。”另一个随侍毕恭毕敬的为老人引路,不难看出其地位非同一般。
老者两鬓斑白,在见到嬴政后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臣拜见大王。”
嬴政没有做多余的寒暄,只轻叹道:“你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