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霁听完这话,微动了眉,面色淡淡,他静静的端详着身侧的青衣少年片刻,出声道
“所以?”
“哦,”林尽尘眯眼笑,“我就是来此想告知一下公子,因着夫子的态度,书院便四处布置着神龛,对于道学也是十分的看重,希望公子能慢慢习惯那些遍布在书院各地的神龛。”
“可千万不要对那些神龛里的东西不尊重呐,夫子可是很注重这些东西,而且——”嘴边的话转了个弯,青衣少年眼眸一深,缓缓道,“之前可是有弟子因半夜对神龛不敬死得离奇呢。”
“噗通——”不远处一片死寂墨绿荷塘中,突然跳入了一直黑色的□□,绿潭中荡漾着一圈又一圈涟漪,一旁凹凸不平的院墙映得廊影歪扭曲折。
“呵。”陆云霁轻笑一声,抬眉瞥了眼林尽尘道,“放心,我可不会半夜随意出门,林小友可谓放心。”,浅眸微转,望着那一团院角的阴影,缓缓道,“对那神龛,也不会不尊……”
清风微扬,晃动着书院一片青绿色的竹林,发出飒飒之声,一条石子小道上,一袭深蓝莲纹道袍的老人静默掐着手势对着路旁的神龛拜着。
神龛前三柱香徐徐地升入空中,最终青烟散尽,明修源才终于慢慢抬起眼,开口道,“说吧,找我何事。”
此时,立在一身淡蓝色莲纹道袍明修源不远处的身影动了动,来到一旁,那人身着云麓书院统一的服饰,脸庞瘦削,眼眶微深,眼下的青乌很重。
“夫,夫子。”叶纪玄站定身形,胸口微微起伏,脸色也有点不自然的潮红,明夫子自从开始禅修问道之后,书院许多的授课杂事都已经交给其他人打理,许久未曾露面,而今日则是他难得出来为众院弟子堂讲。
“夫子,我近日总是因为一个问题困扰,那课业便是静言庸违,象恭滔天,不知这象恭滔天该如何作解?”
身着道袍的老人神色淡漠,眼神也未从神龛前移开,他只道,“这句若是不明白,那便好好问问你的教习夫子。”话落,便要转身离开。
“夫子,”望着离开的人,叶纪玄急忙跟上,“夫子曾身为天子之师,贯通古今,是为当今儒学集大成者,若是能得夫子解惑一二,或许能点拨弟子,求夫子赐教!”
前面的身影丝毫没有停下,只给叶纪玄留下一个背影。
叶纪玄,站定在原地,满脸失望,他见着前方那人一身蓝袍飘飘,似是不理凡间尘世之态,可谁知,他曾经是一袭素衣席地而坐倾囊相授,诲人不倦……
是夜,一片朦胧的乌云遮盖明月,静谧的黑夜笼罩在整个书院之上,所有弟子全部被夫子们催促回了寝屋,今日明修源叮嘱众人从今日启,戍时二更弟子便一律入屋内不得随意出入,便是因为书院开坛法会到了。
也不知为何,云麓书院曾经在柳州可谓顶尖的学府,鼎盛之时,可堪比京城国子监,从古至今,柳州可谓人杰地灵,钟灵旈秀,人才辈出,科场考试柳州每二十年便能出几个状元,榜眼,探花,那中举之人更是不胜枚举,可也不知怎得,从明璟三年开始,柳州科场的鸿仕就大不如前了。
上一次春闱,柳州竟然才上榜三名举人,而三人之中只有一人为云麓书院所出。
后来有位大师给云麓书院算过,说这书院的鸿运因为风水布局被压,所以才导致人才失灵,自此,每年到了夏末,明修源便会连同外界的大师一同开坛作法,调整书院布局来以此向天地借运,期望重振书院鸿运。
[这不完全扯淡嘛!]
了解详情后的观众们吐槽道。
[这封建迷信害得人哦!这书院到处这种乱七八糟的风气,弟子们懒懒散散的样子,怎么可能考得好嘛!]
[哎,你们说这个明夫子前后真的是同一个人么?一个人的思想完全改变了呀!]
[可能腐刑对于一个他打击太大了吧。]
[那他也不能拿这么多人的前途开玩笑吧,这书院哪还有读书该有的氛围!]
林尽尘随意瞟了几眼弹幕,接着灯火拆开了手里的信封,瞄了几眼,上面写着自家铺子经营出了些问题,张饴催促自己回去看看,而随之,外面夫子催促的就寝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几名身强体状的使婆子走了进来,顶着擦得白得瘆人的脸,面无表情的将堂内的烛火灭了。
盯着每一位弟子都回到铺中睡下后,才如猫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随着咔擦一声,门紧紧关闭。
院外风吹动着木窗发出阵阵撞击声,檐下挂着的铃铛凄切的叮当作响,门外挂着的灯笼在无尽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渺小,除了将朱红的大门照的鲜红,剩下的光便被幽暗吞噬。
屋内静谧无声,只听得到四周弟子们浅浅的呼吸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之中一双眼眸睁开,眸子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掀开卧铺,悄无声息地穿上衣裳,望着门外灯笼照的惨红一片以及一望无际的黑夜,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走了出去,
走在小道上,与白天书院幽静雅致的环境不同,今夜的书院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地上零星散落着黄色的符篆,一路走来,昏暗的书院各处摆放的神龛前都点上了红烛,神龛中的神像幽幽的注视着在夜间穿行的人,经过一处,又有一处神像缠了上来,那一处又一处的红如同一双又一双瘆人的红眼,在浓稠的夜色中蔓延开来。
挥之不去,避之不及。
不过在行走的那人似乎对此并不在乎,当七拐八弯,经过三条长廊后,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矮墙边,扒开草丛,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从这钻出去便到了云麓书院的外院,再让看守外院偏门的小童给自己放个行,今夜便可直接回铺子找张饴商量事了。
正当林尽尘这么想着,俯下身子从那狗洞钻出身来后,拍了拍灰,刚站定身形,结果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他面前。
恰好乌云散去,一轮月色落在那人勾起的眼角,
“真巧啊,林老板,这是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