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云麓书院里,常伯死死拦住往前离开的蓝衣少年,
陆云霁第一次对着从小看自己长大心里敬重的老人冷下眸子,“常伯,此人我必须要去救!”
“他就是一个商人,他若是死了,我们便能借由这个发挥,子端,只是一个商人而已。”常伯不解,对着陆云霁语重心长道。
“此人是云霁在柳州唯一结交的朋友,他有事,我自然义不容辞!”陆云霁话落,便绕过常伯,欲要离开。
常伯望着那道蓝色的背影,面色凝重道,“公子忘记家主的话了么!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可若是如此随意算计自己朋友的姓名,那又和那群鼠蛇奸佞小人有何区别!”蓝衣少年回头,凝起眸子对着常伯道。
见着陆云霁如此坚决的模样,常伯轻愣,随后轻叹口气,“公子真的长大了,家主可以放心了。”随后,他又轻轻开口道,眸中又是那一片慈爱,“常伯先说几句话,若是公子再此执意,那常伯便不再阻止公子。”
“公子可知陆家的形势?民间皆传言,江山为梁,半壁为陆,自开国以来,随着陆家势力越发雄厚,这帝心也越是难测起来,如今陆家前有宫内张得意总览大权,后有李将军掌管兵权。圣上虽然追寻求道,可对陆家却也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家主这首辅也做得越发如履薄冰,这朝内就如暗流涌动的沧渊,我们陆家便是浪潮中的一片浮舟,看似结实,可谁又知,哪一片大浪会把这搜巨轮掀翻呢?”
“大公子天生残疾,嫡系里就剩下公子这么一脉,家主一人抗下陆家,看似风光,可稍有不慎,陆家便会跌入深渊。”
“近来,家主的政事越发难推行下去,张大内和李大将军似乎携起手来想搞垮陆家,陆家的一个旁支前几日已经被撤了官。原本家主让我来此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可公子,陆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商人为了搜寻证据自是走了不寻常的法子才被人追杀,你如今去救那商人,之后必定会受到牵扯,你被牵扯进去,自是陆家也会被牵扯进去,若是稍有不慎……,陆家如今冒不起风险啊!”
“家主为了陆家,近来已经犯了心疾,公子,老奴就想问问,那商人真的值得拿陆家的风险去救么?”常伯颤着声音道。
蓝衣少年死死攥紧拳头,紧闭着双眸,听着面前老人的话。
牢狱内,一身青色衣衫早已经被血渍染得红得发黑,摊在地上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脑袋沉重,意识模糊不清,嘴唇也被牙齿咬出血渍。
好痛啊,疼死老子了!
林尽尘暗骂道。可是,即使如此,他竟然挺了过来,挺过了那要命的四十大板。
模糊的视野里,少年看到弹幕里给自己加油,以及那个人的名字……
牢门打开,一道微曲着的身子走了进来,那人混在黑暗中,望着血肉模糊,狼狈不堪的少年,他开口道,“啧啧,本就受了伤,还被打了这么多下,不死人也要废咯!这王左怎么这么冷心冷清啊!”
话落,那人来到林尽尘身旁,上下扫了少年几眼,眸子不忍直视,“哟,啧啧,看的就痛。”,随后看了几眼后,目光触及到少年脖颈上的那块玉珏,随后一把扯了下来,把玩一会儿后,赞叹道,
“不愧是陆家的东西,真是个好宝贝!”随后,他抬眼看向有些意识不清的林尽尘,“哎,看你受了这么多罪,我也不好受,我也知道,你一个做生意,哪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受陆家的驱使,”
那人低柔着嗓子,对着林尽尘的耳边道,“你只要承认,那陆家指派你去官府内勾结算手是为了给他们陆家行方便,只要你应下这一条,把字签了,我就放你出去。”
“哦不,”那人笑道,“不仅放你出去,我还送你不少好买卖,怎么样,林老板?”
“呵,”趴在地上的少年轻呵一声,“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不愿意?”那人柔笑一声,声音有些奸细,“你不会是等着那姓陆的那位来救你吧?”
“今日,我可是知道,那陆家的一位管事来找那位公子了,而且你的罪名我已经放出去了,那群黑衣人也死了,他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那群人是谁派的,加之你又是被官府给关押,你又刚好贿赂了一名官府的算手,若是来救你便是给陆家带来不好的名声,可你若是说出你为什么这么干,那群陆家的肯定又不会承认。”
“他们嘛,最爱自己的名声,行事素来要看似光明磊落。”
“所以,这唯一的生路,便是投靠我们!”
“林老板,你是个做生意的,这一笔帐,你不会算不清楚吧!”
话落如此,可地上的少年却仍未有所动静。
“呵,好,不死心是吧,我一会儿便让王大人定你死罪,明日问斩,你看今夜,他会不会来救你!”那人冷笑一声,便走出牢门,牢门口处的烛火将他的面孔照的明亮,赫然露出万左意的面孔。
[他骗人的!]
[对呀对呀,他肯定骗人的,主播!]
可此时,林尽尘却已经受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蜡烛泪越积越多,也不知过了都多久,少年被一阵冷水泼醒,他的头发被万左意扯起,万左意张开笑容,嗤笑道,“怎么,都一夜过去了,你看,我就说了,那姓陆的不会顶着陆家蒙受污点的风险,来救你!”
“呵呵,林老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谁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商人冒风险呢?”
“哈哈哈哈,你也不过是陆家的一条狗而已!”
那尖细的声音如同针一般生生刺向少年的耳朵,浑身的疼痛似乎在提醒着自己,那麻木模糊的意识被刺骨的疼和寒冷刺醒。
呵,低贱的商人,
林尽尘趴在地上,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被人生生掐死,
突然想起,自己与狗抢食的那段日子,
突然想起,自己跪在别人面前,陪笑扇自己巴掌的时刻,
是啊,他就是一个低贱的商人,
谁又真正在乎自己的命呢?
谁又会真的对他好呢?
命运从来对自己刻薄,只有不择手段活下去,往上爬才是王道。
重生,任务?呵呵,也不过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
地上的少年,忽地桀桀笑出声,
什么忠臣,什么清流,什么狗屁任务,什么结拜兄弟,都是假的!
少年抬起那双狐狸眸,笑了出来,笑得浑身抽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扯掉脖颈上的那块玉珏。
不是谁都是齐了安,他林尽尘做不了齐了安,也做不了忠臣。
他还是——
做个奸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