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由沈澜君做东,话都说出口了自是不好临时改地点,这就扫了人的兴致,但沈澜君也不想进这南风馆。
现在不同往日,早些年他也不是没在青楼楚馆这些地方吃过饭,但那时他是孤家寡人,虽是演戏但也过得潇潇洒洒,现在他心中有人之后就很少再去这些风月场所闲逛,进红袖楼也只是处理交接情报,颇有自觉。
沈澜君不想进这南风馆,就是因为这里都是男子,而他中意的那个也是男子,他不想引起白卿云误会,便去打量白卿云神色,哪知他生怕引起误会的人竟然在悠游自在地摸马!根本一点也不在意他!
沈澜君可把自己气得够呛,一时冲动之下就率领一帮人进了南风馆,哪知进来后他就后悔了。里面脂粉味道丝毫不驯于其他青楼,甚至因为男子体味更大一些,脂粉味道更甚,而一帮花枝招展迎客的男子大都是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年,虽是浓妆艳抹之下一时雌雄难分,但更加扁平的身材强塞在女子衣裙之中还是看得沈澜君眉头直跳。
他看了一眼陈傻子,陈傻子甚至还是熟客,有几个相熟的莺莺燕燕见了陈傻子就打招呼,陈傻子脸笑得僵硬,几乎都不敢看沈澜君。
沈澜君除了埋怨陈傻子知道这处是男人待客的青楼后竟然不告诉他,心中更是生出深深的同情,只觉自己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在经历那一次打击之后终于变态,开始对男子生出兴趣。
等等……陈傻子是收到被骗财骗心的打击后才变态,那他呢?他这一直顺风顺水,完全是因为喜欢十一他才……这不是说明他比陈傻子还要……?
沈澜君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人生哲学般的艰难思索。
他到底是因为喜欢男人才喜欢十一,还是因为十一是男人他才喜欢男人。他应该是喜欢女人的,毕竟他小时候就经常感叹十一为何不是女人,但他这么顺理成章地就接受十一是个男人的事实甚至还反过来使尽手段强迫十一,是不是说明他其实是喜欢男人的只不过恰好落在十一头上?
因为这种思虑,沈澜君才没有拒绝一伙人进了包厢后领家推过来的一名俊秀少年,他有心研究一下自己对十一究竟是什么心思,当看到那俊秀少年的模样后沈澜君一愣,只觉得自己恐怕是这段日子想十一想得太多,竟是思之成疾,看谁脸上都有十一的影子。
他立时变得心不在焉,推杯换盏间眼神也是游离的,根本没有察觉到身旁那少年在听到众人对他的称呼后,俊秀面容上一瞬间浮现的惊愕仇恨神色。
白卿云倒是注意到了,他盯着那少年隐隐与他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心中缓缓生出一个猜测,莫非那是……
这时,他看见那艺名叫琴儿的少年将手伸入袖子中,从手腕上的一枚乌沉木手镯中抽出一根细如毫发的银针。
趁席间杯觥交错无人在意他这么一个小角色的时候,少年指尖一用力,就要将那闪着乌光涂了剧毒的银针刺入沈澜君体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少年即将得手之时,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红枣打中了击飞那枚银针,这力道与距离把控得恰到好处,正好将银针击落却又不伤少年手指分毫。
少年心中一惊,旋即遍体生寒,竟生出绝望心绪。是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太过大意,竟然忘记像沈澜君这样的人身旁定是时时有武力高强的暗卫守护,他这样贸然出手必定会被人发现,是他大意,就算苟活,失去了乌鹊针这唯一的武器他也无法再复仇,一切都完了……
少年闭上眼睛,等着那神秘暗卫宣布他的死讯,僵硬在座椅上一动都不敢动,可等到宴席结束,有些对男色生出兴趣的人搂着新好歪歪扭扭地进了另外准备的厢房,更多的都是对男色没兴趣的,和沈澜君寒暄几句之后就领着仆役侍卫有的各回各家,有的去其他青楼洗洗眼睛,没有一人来抓他。
少年面色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领了领家一顿臭骂,惩罚他和其他几个没有拉到客人的少年不准吃完饭,提着装满水的水桶蹲下马蹲受罚的时候,也没想明白为何那名神秘强者没有揭露他。
沈澜君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哪里还敢逗留,更是不想多看一眼那推过来不知道叫晴儿还是琴儿的少年,直接就转道去了红袖楼。
一进暗室,沈澜君登时压不住火,盯着似乎无事发生的白卿云面无表情道:
“十一,方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