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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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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气氛尴尬得无法忍受,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打扮夸张的少年,不,应该是个女孩。她穿着棋盘格花纹的短裤和鞋跟偏短的黑色长靴,头上戴着高高的礼帽,手上则是镂空的半掌手套。紫色的长发侧面单独绑了一个小辫子,金色的发圈闪闪发亮。

好帅气的小姑娘。仔细看的还能发现她的眼睛下面画着扑克牌的黑桃图案。

等一下,这孩子,我好像在电视里见过……樱井游星?是叫这个名字吗?年少成名的天才魔术师与特技高手。她好像是某个超有名的外国马戏团的明星……又是混血小孩啊,脸好好看,比电视里看到的还要帅气一点呢。

“对不起我来晚了,刚刚结束演出,路上还堵车了,哥哥姐姐们对不起!”她摘下礼帽,突然从里面掏出一只鸽子,“啊啊啊,搞错了!”

她反应得太晚了。这只鸽子朝我飞来,尖锐的喙离我的眼睛越来越近。噗的一声,鸽子定在了半空中。什么啊……北斗在我的眼睛瞎掉前及时抓住了鸽子。她心不在焉地垂着头,完全没有朝我这里看。所以,这是只听到声音就一下抓住了吗……可恶,又欠她一个人情。

好消息是,她没有伤害鸽子……等等,她要干嘛?

北斗头也不抬,直直地将鸽子抛了回去。这么快的速度,撞在墙上绝对要变成肉泥的!只见那位年轻的魔术师手一抬就接住了高速飞行中的鸽子,然后轻轻塞回了帽子里。不过几秒的时间,我感觉仿佛看了一场不得了的演出。

“姐姐对不起,刚才我太着急不小心拿错了,这个送你。”魔术师扯下领巾,在手里过了一遍。领巾变成了一朵玫瑰,躺在我手心里。

“没事,别在意。那个,谢谢你的花。”

“我叫樱井游星,姐姐要记住我的名字哦。”游星抛给我一个wink,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中。

这时,我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北斗保持颓废的姿态,透过手臂之间的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星。她又在生什么气?一朵花而已有什么好气的?你今年几岁了啊……不对,她没有生我的气。她的眼睛好可怕,我不会看错第二次……

阳光掩盖了她眼中的蓝光。她的瞳孔变得细长,几乎要把虹膜上下连在一起。我见过她这不祥的双眼。她向茉莉施加了超乎常理的暗示,现在她正用同样可怖的目光注视着游星……是哪里出了问题吗?北斗轻轻啧了一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变回平常的样子了。

源越清催促游星介绍自己。她一边变魔术,一边自我介绍,惊得大家啧啧称奇。她称呼我们为哥哥姐姐,对唯一比她小的霜月则是甜甜地叫了“小雫”。我有预感,游星肯定能和霜月玩到一起去。不得不说,这孩子讨好人真的很有一套,连夏极这个活阎王都被她贴得说不出话。

樱井游星,十七岁,父亲是欧洲人,目前在本地读高中,所属于意大利的太阳神马戏团。因为马戏团即将离开日本,她为了学业选择留在这里。经过马戏团方面与正仪大人沟通,决定由索福克勒斯暂时收留她。

这便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说真的,不管怎么看都是剧团这边赚了。游星个人的影响力可以为索福克勒斯带来活力。她的魔术如果运用在演出里,剧目的魅力将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进而吸引更多人买票。而且游星在马戏团干了很多年,积累的演戏经验不比我们少。除了歌舞水平有待商榷,她的加入有如神助。正仪大人,你做得好啊!

在欢闹的声音中,索福克勒斯的第一次会面正式结束了。我们的谈话内容完全保密,事后媒体采访,我们也只是随便搪塞过去了。回想起剑拔弩张的气氛我还是浑身不舒服。新面孔也好,老熟人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这样的组合我是第一次见到。是因为有太多上流社会的成分吗?抛开演艺界的身份不谈,有牧野小姐这样的超级大财阀,也有藏原老师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穷苦人。有十六岁的天才少女、十七岁的魔术大师,也有活菩萨、活阎王。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看不见的危险,迫使北斗露出魔鬼的双眼。

我们的第一部作品也定下来了,是著名的德语音乐剧《伊丽莎白》。考虑到北斗、夏极和藏原老师的特殊身份,索福克勒斯不再将性别作为选角的硬性条件。上面那三个人都拿到了死神的角色。我、言小姐和睦月小姐是茜茜。顺便一提,原本计划让夏极也出演一次茜茜,但是在找不到比她高的男性,她又特别抗拒和北斗演对手戏,只好作罢。至于小雫和牧野小姐,前者是因为年龄太小,后者是因为经验不足,二者都没能得到主役。不过剧组贴心地给他们安排了几场演出,由他们出演茜茜公主,也算是一个锻炼。源先生毫不意外负责皇帝弗朗茨。这个角色不需要像鲁契尼一样满台跑动,对他的腿造成的负担相应小很多。鲁契尼的角色交给了游星,我很期待她的魔术,非常期待。比较意外的是茉莉,她被安排出演狼夫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是不是忘了谁?那该死的木村竟然也要做弗朗茨,让我和他近距离接触还不如杀了我!

以上就是第一次公演的大致安排。在非主役的场次,我们会扮演其他角色,比如说北斗去演皇太子鲁道夫或者杀手鲁契尼,这都有可能。不过这也意味着我们要背的台词量将成倍增加,排练也会更加难熬。一旦实际演出里出现失误,我都不愿意饶恕自己。

啊……我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散会之后游星单独找到我,从手套里变出两张门票,硬塞给我说:“亚弥姐姐刚才真的对不起,你一定吓坏了吧。这个是太阳神的门票,位置很不错。下周末就是我们在日本的最后一场演出了,有时间的话,求你务必来看。我会全力以赴奉上最完美的演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和北斗姐姐一起来。我希望你们可以借此机会拉进彼此的距离。你们是搭档,足够了解对方才好。可以吗,姐姐?”

游星的诚恳叫我无法拒绝。我当然愿意去了,可是北斗,她愿意吗?都用那种诅咒似的眼睛看了游星,她不会想去的吧?我也不希望游星因为她遇到危险。

“真的不可以吗?前辈!”

“前辈?”

“我来这之前受过北川老师的训练,您当然是我的前辈。”

原来老师说的孩子就是游星啊。

我就是听不得小孩子可怜巴巴地求人啊!

“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去说服她。谢谢你,游星。”

完了,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真的?那我就在舞台上等你们哦。”

说完,游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翻了出去。啊?啊不是?这可是十二楼啊!

“游星!”我冲到窗边大叫她的名字。

“嘿嘿,我没事的,走窗户比等电梯快哦。”她冲我嘿嘿一笑,踮着脚尖在一个个窗台间跳跃,像极了灵巧的狐狸。她从楼上一跃而下,坠落几层后扒住突出的阳台边缘。如此往复,很快就安全落地了。我在上面看得心惊肉跳,她却不以为然地冲我挥手再见。这个瞬间,我似乎理解了北斗,这样的孩子未免也太超常了……

路上我碰到了牧野小姐,呃,还有木村。当时我走在他们后面,想着没被发现就不去打招呼了。

“一个娘娘腔逞什么威风。”木村小声嘟囔。

他说的应该是源越清先生。源先生个子不矮,但是声音却像是没有经过变声期的少年,尖利而清澈。他的面部曲线也十分柔和,甚至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一等一的美女。这些先天不利因素最终都没能阻止他成为帝剧次席。我今天才知道他的腿也有疾病。源先生确实是令人敬仰的前辈。

牧野小姐听到木村的抱怨,高跟鞋一跺,转过身逼到木村面前。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比木村还要高。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压力。

“那你就连娘娘腔都不如。他花了十年时间,日夜不停地努力,练舞练到差点截肢。他付出常人十倍的努力才站在帝剧的舞台上,尽管如此依然要忍受身体的痛苦。木村久政,你知道为什么华樱座不承认你吗?因为你看不到别人的苦难。别以为你的祖宗是木村重成就可以傲慢地侮辱他。在你这种人永远无法靠近的世界里,他的名字比海音寺正成更加高贵。”

牧野小姐……明明就很……为什么要充满恶意地针对他……

回家以后,我给北斗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去看马戏。她没有回我而是直接打来电话。

“突然打电话做什么!”

“不觉得打字很麻烦吗?片假名鬼看得懂啦。”

“所以呢,下个周末,太阳神的最后一场演出,你去还是不去。”

“怎么想到叫我一起的?”

“游星希望你可以去。”

“诶……所以邀请我的人不是你吗?那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人家都亲自来说了,不去也太不礼貌了!”

“日本人的礼节关我法国人什么事。”

“你给我入乡随俗!还有说了多少遍了,女孩子不可以用‘俺’自称,太粗鲁了!”

“两个音节当然比三个音节说起来省事啊。”

“最起码用‘僕’呀!”

“不要,读起来好别扭。我不是在日语的语境里长大的,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自称和礼节在我看来就是没啥用的符号,说了我也不懂。”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不管你了。下礼拜,你必须来,听到没有!”

“我听不见——不是北野亚弥的邀请我不去——”

“你是小学生吗!好,我邀请你,下周末陪我去看马戏。”

“只看马戏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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