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我们躲远点,我不想卷进去。”
“好久没见过猴子抢地盘了,让我多看两眼。”
“说什么呢,快走快走。”
“那你走吧,反正他们一起上也没用,我两根手指能把他们全崩死。”她饶有兴致地笑了。
“你把人命当什么了?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有什么理由杀害他们?”我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出报警电话。这一幕正好被混战中的流浪汉看见了。
他离我不远,见我拨了电话立刻扔下手里的尸体以极快的速度追了过来。他手里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球棒,凹陷的上端沾满了血。事发突然,我一下子大脑空白,腿仿佛冻成了冰块,一步也迈不开。我的手依靠强烈的本能按出了拨号键。其他的,我来不及了……
“这就是理由。”北斗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一眨眼的功夫就挡在我前面。她接下了重重落下的球棒,轻轻一捏,坚硬的金属瞬间变形,如同一块刚出炉的小面包。她扯掉球棒,漫不经心地脱下手套,并起二指,一瞬间穿透了流浪汉的头颅。是的,我没有眼花,北斗的手指击碎了他的头骨,准确无误、切切实实地刺穿了他的大脑。我的呼吸就要停止了!她又杀人了,还是以这种残忍的手段!北斗弯曲拇指,弹了一下。流浪汉猛地朝后方摔去,他的身体还维持着临死前的最后挣扎,像落在陆地上的鱼不停扭动。他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北斗拉起我就跑,黏糊糊的脑浆混着血液蹭在我手上,残留着死亡的温度。这时,手机传来了女性清朗的声音。啊,是奉行所的奉行小姐。我尽可能冷静地说明了现场情况,在被问到姓名前挂断了电话。
“你还笑得出来?”我忍不了她了。
“我凭什么不能笑?”
“你刚刚可是杀了人……”
“不可以吗?差点完蛋的人是你吧。”
“不,明明有更妥善的选择,你可以打晕他,打伤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如果有一只恶心的虫子朝你飞过来,而你手里正好有杀虫剂,你会怎么做?”
“我……”
“北野,不要用你的道德限制我的自由。我们不一样。你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有很多途径,不管是为人还是品性,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你眼中的人在我看来和虫子没什么不同。人类踩死蚂蚁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它恰好出现在那里。我杀掉任何人也是一样的,只是他恰好让我感到厌烦。”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了。不把人当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好谈的,是他们先不把我当人的,我没做错任何事。”
“谁那样对你了?”
“……先考虑你自己吧。你这笨女人报警做什么?那群人看见我杀了他们的同胞,警察肯定会找到你头上。”
“对啊……怎么办……”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愚蠢的错误。
“好说啊,用掉你的愿望,我来摆平一切。”她得逞地眯起眼睛。
“不要。”我仍然不想浪费这仅此一次的机会,“这样吧,我再欠你一个愿望权,行不行?”
“真会给自己找麻烦。你知不知道,落在我手上的把柄越多,你就越容易死。”
“你亲口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我活着,反悔了吗?”
“哼……”她不爽地哼了一声,吃瘪的样子让我十分得意。
“小家伙,你要怎么摆平他们?”
“让目击者全部消失就行了呀。”
“你敢!”
“哈哈,骗你的。”北斗说完,打了一个电话,满口外文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就行了?”
“不知道,万一出了差错,还得我收场。”
“你说的是哪种收场……”
“你猜~”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我原先以为北斗只是性观念出了问题,没想到她竟然杀人成性。不,不能这么说。她杀人不是因为喜欢,被他杀掉的人无一例外触怒了她。看谁不顺眼就弄死人家,这绝对不行。她不是心智未开的小孩子,应当更加理性。我承认谁都会看不惯别人的某些行为,即使是无心之举。她会生气说明她起码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清楚什么人会破坏自己的价值取向,不会轻易被骗。这并不坏。处理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偏偏选了最残暴的一种。就算我恼怒地质问她,她也一定会理直气壮地说:不喜欢和动物讲道理、直接弄死比较高效……人和人成长的环境不同,不能要求所有人有同样的判断力。我们都没错。不能指望她像正常人一样明辨是非,我没有立场阻止她继续践行自己的正义。正义本来就是无法衡量的东西,自古以来历史一直由胜利者书写,作为附加价值的正义才得以宣扬。从胜利者的立场看,她无疑比我认识的任何人更加正义。但那也仅仅是建立在常理无法解释的力量之上,一旦她失去力量,迄今为止所有敬畏她的人都会反过来踹她一脚。复仇是众多权力中最可怕的一种。社会中不乏无能懒惰的人,这些人但凡摸到一点点权力,就会极尽可能炫耀自己威严,露出恶心的嘴脸。又可笑又可悲。我希望她不要放纵自己的杀意。愿意不顾死活保护我已经证明了她不完全是坏人,她被很多很好的人爱着。出身名门的摩西小姐和北斗相处了将近十年,如果她真的无药可救,摩西小姐不会蠢到被一张漂亮的皮囊蒙蔽双眼。我相信摩西小姐,我相信我一定有办法改变北斗。为了摩西小姐……也是为了我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