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等到集合日才见到北斗。
排练地点安排在帝国剧院。他们有当下最好的设备和最宽敞的空间,在籍的名导演和歌舞指导也是我们之中最多的。出于公平考虑,每家剧团都派出了自己的演出指导,把大家组织起来一起排练。不光是演员需要磨合,指导们彼此也是陌生的。可以预见到索福克勒斯的第一次公演将比以往更加艰难。
北斗推门而入的时候距离迟到之差五分钟不到。她的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眼眶乌黑,眼睛里满是血丝,手里还拉着一个形变严重的行李箱。
见她这幅鬼样子,指导老师们都不好说什么,我们这些事业上的后辈就更不能先开口。夏极一如既往反感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提前五分钟在她眼里已经是严重迟到的级别了。她本来想教训教训北斗,还是老样子又被源越清拦住了。
感觉大家的情绪都不高,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藏原老师。我深有体会。排练一再推迟,期间发生灾难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拍成末日电影,今天还能精神稳定地出面已经耗尽了我的力气。
还没开始就不行了啊。
帝剧的习惯是先进行歌曲练习,因为要饰演不同的角色,工作量成倍增加。我们还在挨骂的时候,北斗简单练习了几遍就通过了考核。华樱座的指导老师很清楚的我的水平,专门把我扣下死磕我的唱段。幸亏之前受过北斗的培训,这次挨骂的时间比平时短了不少。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时间,北斗这家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她一闲下来就往源越清身边凑,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看她脸色很差,表情更是少见的严肃,我还是先不要打扰她了。
对了,差点忘了樱井游星。这个孩子不仅人格分裂,还差点杀了我。经历了那么多惨剧,我已经和最初的自己走向的相反的方向,曾经恐惧的那些死亡如今都以最真实的模样暴露在我眼前,他们远没有想象中可怕。即使游星是一个随时可能发狂的杀人魔,我也必须和她聊聊。
我趁她一个人去卫生间的时候叫住了她。她没有跑,而是坦然地面对着我,感觉不到丝毫愧疚。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敢确定现在占主导的是游星而非那个杀人魔。
面对我的质问,她显得非常平静,事无巨细地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她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格,并且可以沟通。盗窃珍宝是个人爱好,光顾富人家才是主业。杀人不是兴趣,而是迁怒。她不是纯种人类,父亲是“兽”在人类集体意识中的具象化投射。我听不明白,她也懒得解释。总之她不是人。
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我问她为什么要杀我。她的回答和那时候一样,有人花钱要我死,而她正好缺钱。
我一生如履薄冰,没和谁结仇结怨,就算有也不至于要我的命。那么究竟是谁恨我到如此地步,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再追问下去,游星说什么都不愿意透露更多信息了。她似乎很忌惮那个人,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你的金主地位远在你之上,并且抓着你的把柄。他抛出很高的代价引诱你,你的确那么做了,然后你想抽身却发现你根本对付不了他。花钱买命,买的是你自己的命吧。”
我发表了我的推论。游星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不再出声。这次又是我赢了。她的手缓缓伸向口袋,我担心她突然掏出刀子捅死我,只好随便说点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和我的命都在别人手里,我们没有自相残杀的理由。只要你愿意合作,事事都有余地。”
“北斗会杀了我的。”
“我保证她不会。”
北斗一定会杀了她。事到如今我只能先放出话去,能多一个合作伙伴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生死有命,与我无关。
游星说她会考虑。北斗的思想工作就只能由我来做了。我没想过能说服她,游星做得太过了,估计已经上了北斗的死亡名单。她会因为一个失礼的眼神就把别人剥皮分尸,游星实打实地骑在她头上大闹过,下场只会比那个死无全尸的服务生更丑陋。
今天的排练厅格外沉闷。雫安静地待在夏极身边,夏极警惕地监视北斗和源。睦月小姐和藏原老师几乎没有交流,她们坐得很近却仿佛相隔千里。牧野小姐康复回归,她也拉着一张苦瓜脸,仿佛随时都会垮下去。言小姐比他们稍微好一点,脸色健康,神色平静,不过她似乎也被阴郁的气氛影响到了,一个人坐着发呆。
熬到下班时间,华樱座的老师习惯性想把我们留下加练。北斗白了他一眼,摔门就走了。我假装追她,和她一起溜走了。
不对。我明明就是在正常的享受权利,怎么搞的我跟贼一样。谁要给你白干啊,不给加班费就免谈。
我追出去的时候,北斗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她不管前因后果,上来就通知我说:“柏原请客,你要来吗?”
我想起上次在摩西小姐面前丑态百出,不由地犹豫起来。
“你不去也可以,不过那样我大概率要在她那边留宿了。”
“我去。”
没有缘由的紧迫感如潮水上涨,我在心里构造了二十多种拒绝的借口一瞬间就不攻自破了。
北斗带我来到一间稍显老旧的公寓前,爬上铁板焊接成的简易楼梯,停在一扇崭新的大门前。这扇门与周围格格不入,仿佛闯入了时空裂隙的现代人回到了几十年前。
柏原小姐给我们开了门,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出现,尴尬地和我打了声招呼。交谈中我得知这间公寓是柏原小姐背着西奥多偷偷租下的。她计划和西奥多离婚,正在慢慢转移自己的财产。她还提到自己升职了,目前是负责地区的销售主管,工资多起来之后就有更多余力准备未来的生活。
“我不想让芙蕾雅落在他手里,我觉得我应该请一个律师。现在的律师费什么行情?能赢下来的话贵一点也无所谓。”
“关键要看芙蕾雅自己的想法吧。”我说。
“她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
“芙蕾雅至少比我机灵。”北斗挖苦她说。
柏原小姐要在家里给我们做饭,她也是刚刚下班,食材都没有准备,就拜托北斗和她一起去买,顺便接芙蕾雅回家。
这种场合我不在怎么行!柏原小姐拗不过我,只好三个人一起出门。
柏原小姐不想让我们被认出来,硬是给我俩戴上了口罩,还贴心地给北斗准备了一顶帽子。她丝滑地挽住北斗的手臂,简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北斗挣脱她足足五次,总能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缠上来。北斗扭头看着被遗忘在后面的我,眼里写满了绝望。
搞什么啊真是的,当我不存在吗!好吧确实当我不存在了。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柏原小姐你给我注意一点啊!突然间,我有一股冲动,想要挤走柏原小姐。她这样我很不高兴,明明毫无缘由被北斗扔下那么多天的人是我,我才应该站在她身边把话问清楚,那里现在应该是我的位置。
我越想越烦躁,差点就将想法付诸实际了。没办法,我是文明人,我有素质,我没资格阻止柏原小姐,也没资格逼北斗拒绝。虽然她看样子也拿柏原小姐没办法。
不知道北斗口罩下的脸黑成什么样了,在旁人看来她们就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柏原小姐十足的气魄在我和她们之间划分出严格的界限,让我没有插手的机会。
早知道就不来了……
正当我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万分时,我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我猛地回头看去,远处有一个高中生打扮的女孩直直地盯着这里。我马上想起来这是星见川的校服。会是谁呢。
我和她对视了。
她知道我在看她,竖起食指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便消失不见了。我没看清她的长相,从头发的长度可以确定不是风间或者日向。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认得我,那个手势又是什么意思?
买完菜我们坐车来到一家位于城郊的道馆。道馆没有具体的名字,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写了“芳贺”二字,想必是馆主的姓氏吧。芙蕾雅就在这里学习剑道。我一直以为她会和西奥多学搏击或者干脆远离这些危险,没想到居然在学日本剑道。柏原小姐说这是芙蕾雅很少见地想要一样东西,她就瞒着西奥多让芙蕾雅来这里学习了。
我们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这期间其他家长陆陆续续到齐。好像只来了不到十个家长,比我想象中少很多。
下课时间,师范代送孩子们出门,没想到我又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
对方也没料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即使面如坚冰也难以掩盖一瞬的慌乱。
夏极又七清正和我面面相觑。她穿着传统的道服,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手里还抓着一把伤痕累累的竹剑。如此和式的装束配上一头无瑕的银发和金瞳,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原来夏极是这家道馆的志愿者,闲暇时间会过来帮师范代照顾徒弟。我们都不想被别人看出相互认识,达成了莫名的默契,简单聊了几句就准备回家。
这时候路边传来了发动机熄火的声音。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西装革履的司机麻利地打开后座车门,霜月雫从车上轻盈地蹦了下来,小跑着奔向我们……准确说是夏极。
雫穿着星见川的校服,手里拎着书包,一副刚放学的样子。她今天不是和我们一起排练吗,啥情况啊?
不等雫开口,夏极就急急忙忙抓住了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扔进道馆里关起来,说:“你先写作业!”
对哦,雫可是如假包换的十六岁高中生,作业还是要写的。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尴尬地告别了夏极,我们终于顺利到家。柏原小姐不肯让我们帮忙,作为客人我不能失了礼数,坚持要求给她打下手。我算是拿捏了柏原小姐的弱点,只要态度软下来求她,她总会同意的。北斗也凑了上来,她才不管柏原小姐,抢到菜刀就开始自顾自地切菜。
柏原小姐的眼睛亮亮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刀工进步很大嘛,自己偷偷练习了吗?”
“没有。”
哼,这是我的训练成果。我暗自窃喜。
准备晚饭的空当,北斗看似不经意地问了芙蕾雅一个问题:“你爸爸和你妈妈都要死了,你只能救一个人,你要杀死谁?”
我的祖宗啊,哪有这么问的!她还是个孩子啊!
听到这话,柏原小姐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难掩担忧。
“爸爸妈妈为什么会死?”芙蕾雅意外地理解死亡的含意。
“你可以随意理解。”
“……”
柏原小姐屏住了呼吸,艰难地等待芙蕾雅做出选择。她好像认真觉得北斗的问法没有问题,和她相处久了连脑回路都被传染了吗……
“假如爸爸活着,他会杀了妈妈。假如妈妈活着,她不会杀了爸爸。妈妈无论如何都会死。假如爸爸在杀死妈妈前就死掉,我就不需要选择了。普莱尔姐姐,你要杀了我爸爸吗?”
芙蕾雅一席话将问题引向了意料之外的方向,这场关乎生命的决策权突然交到了北斗手中。芙蕾雅回避了问题,把所有罪名推给北斗。她不明白北斗的立场有多复杂,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异常的分量。
柏原小姐期待着北斗的回答,她似乎充满自信,坚信北斗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北斗无奈地将我们三个扫视一遍,随口答道:“我不会让芙蕾雅无处可去。”
她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她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一切都交给我们自行想象。柏原小姐看上去很高兴,在她的理解里,北斗已经选择了自己。她低下头继续处理手里的牛肉,藏起脸上幸福的红晕。
感觉她好可怜。
在我的理解中,结合对北斗的了解,她这么说恰恰是一种拒绝。柏原小姐固然可怜,但她有实力创造生活,而北斗却很难马上逃离西奥多的控制。北斗没有明确答复,她同样陷入了纠结。
处理好食材,北斗就帮不上忙了,她趴在书桌上陪着芙蕾雅写作业,时不时能听到芙蕾雅抱怨:普莱尔姐姐笨死了、要我妈妈给你报补习班吗之类的。
别打扰人家孩子写作业啊……
饭桌上,芙蕾雅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地往那张小嘴里塞肉。我担心她不够吃,想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北斗拿着自己的儿童塑料勺挡住了我的筷子,叫我自己吃别管别人。气氛一下尴尬起来,好在柏原小姐和芙蕾雅似乎对北斗的反应习以为常,妈妈笑笑不说话,孩子对北斗吐舌头扮鬼脸。
“她吃太多肉了,再这样医生又要找我的麻烦了。”柏原小姐说。
你倒是早说。
饭桌上,柏原小姐终于问出了我早就想问的问题。本来想回家再收拾她,既然柏原小姐已经问了,我就听听看她是怎么狡辩的好了。
“小北,你这些天跑哪去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都要担心死了。”
北斗思考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柏原小姐,继续慢慢悠悠地吃东西。她一边咀嚼一边回答道:“回了一趟老家,手机半路上坏了,修理的时间比想象中长。修好之后数据基本全都丢失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真的吗?我不信。
柏原小姐好像信了,她开始问北斗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老家的人身体好不好、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老家的人?除了我基本全都死了,应该挺好的,死人比我轻松。”
柏原小姐的筷子掉了,她懊恼地抱着头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是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提了。”
“无所谓,其他人死就死了吧,我只在乎我妈,可惜我没见过她。”
“真可怜啊。小北,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有我、有你、有芙蕾雅,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当你的……”
“我吃饱了。”北斗把碗往前一推,打断了柏原小姐的危险发言:“该走了北野,再不回去今天就搬不完了。”
“这就要走吗?今天在这住下吧,你看芙蕾雅也在……”
“……我早就答应北野今天帮她搬家。”
“啊,对,对。我拜托北斗帮忙的,真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计划。”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她一起哄柏原。
柏原小姐泄了气似的叹了一口气,强颜欢笑对我们说:“那这就没办法了,你们快回去吧,天不早了。我真是的,应该早点问清楚人家的安排。好了,我就不浪费你们的时间了。要我帮忙叫车吗?这附近交通很不方便的。”
北斗拒绝了柏原小姐,自己叫了出租车。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北斗把她的变形行李箱扔在客厅,回自己房间收拾出一个双肩包,把自己寥寥几件衣服塞了进去。
“你什么意思?”
“搬家。”北斗说,“我不能一直住在这。源说塞西莉亚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我得给她找到住处。”
“我们可以住在一起,这间屋子足够大。”
“你要永远住在这里吗?你就那么信任源越清吗?”
“我……我也在看房子,找到合适的就离开。你应该也没找到吧,先把塞西莉亚接过来不好吗?”
“你不能和她待在一起。她已经没了一双眼睛。”
“可你说那是意外!我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一点咒语了,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意外的累积就是必然,我想不通,在我的计算里根本没有那次意外,那件事原本是可以避开的。”
“你想说是因为我的介入破坏了你的预测吗?邀请我去你家的不就是你自己吗?打破预测的人根本就是你本人。”
“听着北野,塞西莉亚是克拉丽丝的妹妹,她的优先级在我之上,我就算死也不能让她出事。”
“那我呢,我就不重要吗?你把我一个人扔下就不怕我被杀掉吗?你知道这里是源越清的势力,你知道他会把我怎么样吗?他忌惮的是你不是我!”
“他不会对你出手的。今天我和他交换了承诺,他需要我的力量,我也暂时需要他保护你。他不是普通□□,违反诺言的后果比死还严重。”
“我想让你保护我。”
“我保护不了你。这个国家马上就要变天了,谁知道要死多少人,而我马上就要作为太阁府的猎狗,参与这场屠杀。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只要你想,没什么不能的。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把我保护得很好,为什么现在退缩了?别拿塞西莉亚当借口了,不想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
“……”
“你真的很介意那天的事吗?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好,逼你逼得太紧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
“可以原谅我一次吗?”
“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子就像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我真的要吓死了。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很讨厌那样的行为,你明明知道还逼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的确不是好人,我是□□、是杀人犯,你欺负我到这份上,让我怎么原谅你。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想被你胁迫。我现在真想杀了你。”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会补偿你的……”
“你能补偿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再也回不来了!放开你的手,我爱去哪去哪,别来烦我!”
北斗拎起行李箱摔门而出,我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她掏出一把小刀噌的一声飞来扎进了我脸颊旁的墙壁。
再多事下一个就是你的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突然好困啊。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纵容北斗,今天我才明白,她也在纵容我。我明知故犯触及她的底线竟然还怨她生我的气。我到底是怎么了。睁开眼睛是她,闭上眼睛还是她。她真是毁了我。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她就消气了,她会回到我身边,一定会的。
回到排练厅,北斗看都不看我一眼,到了不得不沟通的时候,她和我说话的方式与对其他人的完全一样了,平淡的情绪、恼人的语气、时不时假装自己听不懂日语。她现在将我和其他人划分到一起,我在她心里恐怕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位置。她只回答自己想说的,无论我怎样道歉或者装出悲伤的样子,她都不予理会。而且她明显在躲我,休息时间不是一个人藏起来就是和源越清他们待在一起。源肯定也发现了我俩吵架了,每当我想参与进他们的谈话,源都会用那种眼神赶我离开。
这个人可不是朋友啊!
然而现在我才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周,指导老师也看出我状态不对劲,一连留下我加练了好几天。我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剧院的,应该是心理作用作祟,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回头却发现谁也不在。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闹市区明亮的灯牌、行人发光的手机屏幕,有人沉浸在享受美食的幸福中,也有人满脸甜蜜地等待恋人赴约,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从幸福的光中穿过,初秋还未退去的湿热渗进了我烦躁的内心,不止有她离开了我,全世界都从我身边路过。
房屋中介找到的房子要么偏远要么昂贵,根本没有折中的选项。我太想离开源越清的房子了,在那儿多住一天,仿佛北斗就会多恨我一分。
很久没去牧场看过了,这个月的营收依旧不高。我从牧场赚的钱全都攒下来了,攒够了就还给那两个老人。我不想欠别人的。周末去牧场看看吧。
今晚吃什么呢?这么晚吃东西会不会长胖啊,诶……好饿。去便利店买一杯泡面好了,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做饭都没动力。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和别人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