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在桌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囔着护身口诀,继而动作一顿,细细感受着什么。
跟噬魂囊一起放在他胸前的五帝钱,一直都以一个奇妙的姿势卡在他两肋之间,只要他动作一大,便能清晰地感受到硬物触感,然而现下这种感觉竟消失了。
萧外月低头看腰间的荷包,那荷包的光华也愈发暗淡。
他使劲摇摇躺在一边的阿九,“阿九你看!”
阿九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腰间,只见那腰间的荷包同勉州时一样,时明时暗,他从地上惊坐起,“这、林屋又去招惹谁啦?”
花满楼的经验告诉阿九,林屋所到之处必定不平,不是妖死就是鬼亡,让他帮忙找心头血……当真不是个好选择,照这样下去,心头血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他们倒是跟着驱魂师‘诛杀’了不少同类,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名声?倘若被其他的鬼魂知道了,他们还有何颜面做鬼?
阿九捂着胸口那道符咒,似乎那护身心法有如实质,许久万般不舍道:“萧大哥,不如我们跑吧?”
“阿九,我们去找他吧。”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两人皆是一愣。
阿九反应过来,着急道,“啊,又要去找他吗?不去了吧?很危险的。”上次去找他,花满楼就死了妖,这个地方林屋都已经说了风水不好,估计又寻着味儿去了,再跟上去又不知道要死谁?
萧外月指了指他的胸口,“他不是给了你隐藏气息的符咒吗?别人都看不到你的,不会有危险。”萧外月的眼睛炯炯有神,跟随林屋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试探与了解。
阿九还是不放心,“那你呢?”
萧外月眼神十分坚定,“我有阎罗王给的护身口诀啊,而且我是佛骨,没事的。”他没说黑白无常留给他的摇人符纸。
阿九再三犹豫还是上了萧外月的当。
另一边的林摮不解,一直比对罗经盘与《风水秘术》上的图示,此景象分明是有宝物现世,可为何死门横插一笔?
林摮叹气,反正看不明白,不如跟着罗经盘去瞧瞧宝物现世的地方,说不准有些意外收获。开门便唤季凡,没成想人根本不在馆驿。
莫不成他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天边泛起鱼肚白,而月亮还十分明亮,林摮不管他,跟着司南的指示往后山上去。就在他准备动身时,有一抹鬼魂气息飘了过来,待他仔细感受时又消失不见,但他也无意追踪,山野之地,司空见惯。
至此,四个不同目的的人往同一个方向去。
率先到达高塔的是林屋,越靠近,天色竟越暗,往上看那塔竟看不到顶,周遭似有黑气环绕,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那塔上还有模糊的两字,“罗刹”。林屋不解,谁会用恶鬼的名字来命名一座古塔?
看这塔的结构,呈方锥形,外表为红色,但许久无人维护,部分表皮已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灰白。
环顾四周,林屋这才发现古塔竟屹立在悬崖边,背后深不见底,而前面是密林,但荒废至此的古塔面前,竟连一棵草都没有,密林里也是死寂一片,古怪的很。
以林屋的能力竟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这塔阴森至极,但他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势要一探究竟,他张手结印,“以我之名,召八方离火,焚烈焰之身,驱百鬼夜行,成!”一个硕大的金印附着在罗刹塔身上。
这金印是林屋的保命符,若他遇到性命危险,金印可自动触发,能锁住对方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对方半点动弹不得,而这时间就是留给林屋逃命的——不要问为什么不用这一炷香的时间杀了对方,且不说林屋自己已经奄奄一息,若一炷香内未了结对方,待金印失效,对方的功力会得到双倍提升,时效也是一炷香。
林屋向来喜欢干这种“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喜欢扭转各种阵法、口诀,想要将它们的威力最大化。
就像有一次,他带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回济蛊,听说这蛊“指哪打哪儿”,若想要他人内力,这蛊就能吸内力;若想要他人寿命,这蛊便能吸寿命,进而转化为主人所用,但因为他擅自改动口诀,想要玩个不一样的,虽在动物身上试成功了,但终究还是失败,还险些给林摮送去一百年法力,即便悬崖勒马,可这蛊还是被林摮夺了去。
眼下他结了这印,也不知道是帮自己,还是帮这塔中的东西。
罗刹塔塔门缓缓打开,里面黑的吓人,一股腐朽的气息从中传出来,林屋不假思索,仗着金印在身,提步走进去。
随后跟上来的季凡感知到有人快他一步,塔上有人结印的痕迹,不知是何印,他法术又不好,不敢擅动,仅是在外围戒备,而后他便看见塔上红光又一闪,里面传来阵阵怒吼,震得脚下的石块都在颤抖。
不再犹豫,季凡抽出息鸣剑,飞身上塔。
“萧大哥,你听见了吗?”阿九表情一片空白,一声又一声的怒吼从四面八方把他们包围起来。
萧外月一手拿着荷包,一手拢着衣袍,穿梭在荆棘丛生的密林里,“嗯,听见了。”
阿九张了张嘴,但见萧外月步伐不停,也只能跟上去,作为一个在世间流迫的鬼魂,他其实什么都怕。
这里显然是有一条石阶路的,但无人打理,早已被草丛覆盖,在馆驿时出发时他们也看见了这座塔,孤零零的,无灯火,无钟声,明显不正常。再看荷包的指引,基本能确定林屋就在这塔上。
萧外月回头看阿九,“你一定要跟紧我,免得有危险。”
阿九愁眉,走在这条作死的路上,跟着你就是危险啊!但也别无他法,只求林屋那道口诀真能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