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外月从来没什么异议,自然林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临出发前,萧外月还是没忍住,“你……就这么去吗?”
他还带着一身的血迹,尽管夜色中看起来并不明显。林屋不是一向爱干净么?
林屋低头看了看,确实有些不妥。
他放下装着黄裱纸和珍珠母粉的小包袱,似乎停了半瞬,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转身,从须臾袋掏出了一套衣服,解下腰间的荷包和脖子上的白玉珠,侧对着萧外月脱了衣服。
萧外月眨了下眼睛,一时间像轴了一样,就站在那里看着。
外衣颜色较深,血迹并不明显,脱到中衣时萧外月才看到血迹染红了整个胸襟,血红一片。
萧外月皱眉,面上有些不忍心,语气难掩心疼,“不疼吗?”
林屋左胳膊抬的艰难,萧外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声音,“疼,尽管我有千年功力,但仍是血肉之躯,在没有法力的加持作用下,我和普通人受到的伤害是一样的。”
他肩背肌肉分明,唯有左肩上侧有一小片血污,烛灯像水一样流淌过他肩背,顺着窄腰湮没在长裤里。
萧外月张了张嘴,“你、你下次小心些。”但你不是应该可以避开的吗?自称天下第一的人不是你吗?是因为射出这支箭的人是颂裳,所以你分心了么。
“我去楼下等你,你换好了下来吧。”
萧外月绕过林屋匆匆下了楼。
林屋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又怎么了?方才明明感觉好了啊?真是捉摸不透,他迅速穿好衣服,跟着人下了楼。
季凡抬头看到林屋时疑惑了一下,怎么上个楼、叫个人还顺便换了件衣服呢?
迎着季凡的目光,林屋随口道:“衣服染了血,脏了。”
可是季凡还是不理解,掐个净衣术不就好了?没有必要换套衣服吧?
林摮看着他和不自然的萧外月,不会吧?
他这段时间老是七想八想,现在就不能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
季凡本来扛着颂裳,但眼下犯了难。
这雨来的凶,但显然没打算这么快走,越下越急,天边还滚起了雷,鬼魂尤怕这种天气,阿九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萧外月完全不用担心,林屋就跟护食的狗一样守着,自然要带着他一起进赖府,而且他显然不会管阿九;他家大人么……他家大人一向不怎么跟阿九说话……
阿九巴巴地看着他。
轰隆一声雷,连一向镇静自若的萧外月都被吓了一跳,阿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死活不抬头,“萧大哥!萧大哥!我不去赖府!我会死的!!我肯定会被雷劈死的!!!”阿九声音都带着哭腔。
林屋看着他,就跟看不争气的儿子一样。
颂裳也被惊雷叫醒,迷迷糊糊地奋力抬头。
季凡察觉到肩膀上的人有动静,赶忙把人放了下来,推搡着往林屋的方向去。
颂裳醉了酒,又被扛在肩上吊了好久,脑袋晕晕沉沉,看到林屋后就扑了过去,萧外月也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
林屋扯着颂裳的衣襟就将人丢给了林摮,林摮下意识扶住,抬眼便看见林屋拉着萧外月就走。
阿九也趁机赶紧拉住季凡。
季凡不敢看他家大人的脸色,带着阿九走了。
留下林摮和一个酒鬼面面相觑。
林屋设了结界,外面的雨淋不进来,他们沿着一条路走着。
萧外月觉得法力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除了不能起死回生,怕是无所不能。
他低头看着那些雨水自动避开林屋的靴子,在他走后,又汇聚成小水柱,往低洼地方流淌。
林屋看着他的动作,“你想学,我教你。”
萧外月摇摇头,学与不学,都无所谓,反正这雨也淋不到他。
看着这四周的光景,好像跟白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这……是去赖府的路吗?”怎么好像越走越远的感觉。
“嗯,林摮让我去办一件事。”
“哦。”不对,他什么时候这么听林摮的话了?
暧昧的气息无端氤氲,路边的树叶苍翠欲滴,雨水的冲刷下那花的味道早已被泥土的味道取缔。
不多时,林屋说,“等钦州事了,我们就去勉州找心头血。”
“嗯。”你是想早点把我送走的吧?
“你、你很想去投胎吧?”
“鬼魂嘛,总是要投胎的。”
“如果你不投胎呢?”
“啊?”萧外月停在了原地,看着往前走出一步的林屋。
“我是说,如果你的心头血找不到,投不了胎,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