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外月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屋,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林屋晕倒时扶一把都做不到。
林摮自然注意到了萧外月的落寞,“你不用担心,他没事。”
“对了,你……知道你发生什么了吗?”
萧外月点点头,“晚上我回到房间后就觉得身体燥热,然后就躺着了,周围的事情我都知道,就是醒不过来。今早就突然醒了,我发现,我可以闻到味道了。”
床头的松木香是萧外月从来没闻过的,他大口地呼吸着,他能感觉到空气流进他胸腔,还有那朵已经半枯萎的茉莉花,淡淡的茉莉花香下,似乎回到了从前。
腰间的荷包忽然有如实质,他知道,林屋回来了,于是他冲出门的那一刻,就看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林屋。
当林屋穿过他的身体倒下的时候,鲜血的味道直冲面门,他知道,他不能再让这个人离他而去。
白无常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屋,“大哥,你还记不记得,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成为林屋的呢?”
黑白无常脱口而出,“也就四五百年前吧。”
白无常讶异,“你怎么……”突然又反应过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要是还猜不到林屋跟萧外月生前有牵扯,那他真的是‘大智若愚’了。
黑无常看着萧外月,“大帝马上要查到林屋了,知道林屋的身份后,再顺藤摸瓜找到你,只是早晚的事。现在林屋已经回来了,你想化形,还是继续死磕没有动静的心头血,就看你了。”
彼时没有人知道林屋的真实身份是怎样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四百年前,究竟闯下了怎样的祸事。
萧外月不假思索,眼神坚定,“我要化形。”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化形都是他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
在场的众人心中又咯噔一下,他不会要反悔吧?
“林摮,你不是说,他的伤虽重,但依他的情况,明日就会醒来吗?”
林摮:“的确如此,你想做什么?”
“我想等他醒来,见他一面,然后再喝那个药。”
林摮和萧外月对视一眼,“但是今天就是阎罗给的最后期限了,看他的伤势……他最快也是明早才能醒来,届时、届时,我怕阎罗……”
黑无常搭上萧外月的肩膀,“你放心,做你的事就好,我会拖住秦广,至少在你化形之前。”
白无常一愣,“不是,大哥,你怎么拖住秦广啊?”
黑无常抓住他的手臂,不等萧外月他们说什么,径直打开结界,“那就看你的了。”
结界闭合,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
白无常就是个竹筒,跟颂裳相处的这段时间,跟倒豆子一样把一切都告诉了他。颂裳也是感慨,他到底是怎么当上阴差、怎么守住生死簿上那么多秘密的?
想到这里,他还有点珍惜这个朋友,他没几个朋友的。
听他的意思,现在已经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若是萧外月的心头血还找不回来,还不能顺利投胎的话……秦广可能会处理掉一切知情的人,以免责难,即便他是佛骨。
但也正因为他是佛骨,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只能说明这块佛骨湮灭天地间。倘若,查历阴间转世的人,譬如那个什么东什么大帝,从别的地方,知道萧外月是块因地府失职而飘散天地间的佛骨……到那时,秦广是第一个会被追责的人。
那还不如秦广先下手为强。
至于为什么不能送萧外月去投胎呢,白无常说什么司命鉴、轮回眼的,颂裳没听明白。总而言之就是,现在去投胎是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萧外月化形,变得强大,让秦广忌惮,让上面的人注意到,让越来越多的天神知道有这么一块尚在人间道飘零的佛骨,秦广才不敢随便动他。
现在,关键就在,是萧外月先化形,还是秦广先灭他的口了,那个什么大帝可以先去一边呆着了。
秦广灭萧外月之前,肯定先把黑白无常处理掉,颂裳陡然意识到,方才那一面,说不准就是他们一见如故的最后一面。
他为这个好友担了一把心。
刚到三途河的黑白无常:
“大哥、大哥!你慢点!”白无常快走几步挡在黑无常面前,“你还没告诉我呢,就凭我们两个,要怎么挡住秦广啊!”
黑无常沉着冷静,“我自有办法。”
这个大哥向来沉闷,白无常真以为他有什么杀手锏,“什么办法?”
黑无常看着他求知的眼睛,“你。去跟他撒泼打滚,你最擅长这个了。”
“……我的大哥啊,你清醒一点!现在已经鬼命关天了!不能开玩笑了!”
白无常心里生出一股绝望,只想投进这三途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