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屋摩挲着那信上的墨迹,萧外月伏案写信的样子如在眼前。
他果真拿起一根牛肉干开始嚼,嚼着嚼着又想起刚进萧府的时候。
他之所以跟着萧外月,是因为他发现能在这个人身边寻得庇佑,可真正接触他时,才发现他身上的气息会灼伤自己。
因此,每每当萧外月触碰他时,他都强忍着那份难受,可这也给萧外月传达了错误的信号: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以后得多抱抱他。
导致他彻底住进萧府后,不太喜欢萧外月。
世家府邸的位置,都是经过严格风水测算的,灵气充足,再加上萧外月的佛骨庇佑,哪怕气息会灼伤林屋,但也不妨碍他飞速成长。
于是很快他便适应了萧外月的碰触,还把自身的‘秘密’隐藏的很好。
直到他终于下定决心敞开心扉,才刚把心门打开时,这人就一溜烟儿跑去塞外了。
将他一个人留在陌生的萧府中。
半年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他已经半年没有见过萧外月了。
塞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估计,已经洒脱到忘记自己了吧?
可怜他还惦记着人家。
将信重新叠好,从萧外月离家到现在,一共寄回来八封信,言语中提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随行寄回来的塞外小玩意儿倒是不少……
林屋都将它们一一收拾好,跟萧外月儿时的东西放在一起。
这信从塞外到萧府,快马加鞭也要八天,抛开送信耽误的行程,他可能还有三四天就要回来了,这让林屋突然紧张起来,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一样优哉游哉。
没事儿的时候就一直待在萧外月的小院,就连屋顶的琉璃瓦都亮得反光,萧外月的小院跟萧府,不像是一个府邸,就连萧母都说,“原来这院子里的地砖,当年铺的是这个颜色啊!”
萧母看出了他的情绪,“是不是好久没见他了,感觉有些陌生?小屋,正常,自从你住进来,他爹都快忘了那个儿子了。”
萧母看着院中,让林屋活生生延到现在的菊,眼里一片慈祥,“这小子,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从盛夏到初冬,院子都变了一个光景。
“等他回来后,小屋跟我一起劝劝他,别让他再跑这么远了。”
林屋抚着她的背,掌下的身体骨骼突出,瘦弱的不行。
虽然萧母强撑着不说,但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憔悴。
林屋控制着力度,一点点将自己体内的力量传给萧母,但即将燃尽的油灯,续上再长的灯芯都无济于事。
林屋既期望萧外月赶快回来,又害怕萧母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见他。
就连勤于政事的萧楼,最近在家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林屋看往来信笺的内容,萧母并没有告诉他实情,他不知道改怎么办,亲人间的情感牵绊对萧外月来说应该很重要。
在一个很平常的早上,萧府的后门发出了声响。
这里与萧外月的小院很近,彼时外面刚刚天明,雾气压的很低,小院的草木上都挂着霜,院中很安静,大家都还未从长夜中醒过来。
但林屋敏锐地听到了动静,萧府后门,一般除了萧外月,不会有人靠近。
他侧耳听了一阵,像是有人从外面推门推不开。
难道有人来萧府盗窃?
林屋翻身下床,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径直朝后门走去。
等到他走进,那声音又消失了,他正疑惑着打开后门门闩,不经意抬头,与趴在墙头上的人面面相觑。
两人心中都露出了疑问:你谁?
——
厅前,几人围桌而坐,萧楼的面色有些憔悴,萧母的精神倒是很好,只是眼里一片心疼,“景熙,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清晨趴在墙头的人正是萧外月。
他出塞近半年,整个人不仅瘦了一大圈儿,还黑了不少,与原本模样相比,简直是换了一张皮。
但是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整个人看着沉稳了很多。
在萧外月看来,林屋才算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个子已经拔到了与他齐平,少年身姿不再,俨然有了男人的轮廓与力量,薄薄的中衣掩饰不住他的骨架,那双手将他从墙头上稳稳接下,他对温热、干燥手掌上传来的力量感到震撼。
难怪两人相见不相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换算下来,他们像是分别了几年。
“娘,塞外风光当真是移不开眼,山川草木,皆不能让人忘怀。”
萧外月将椅子拉到萧母身边,“我该早些回来的。”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单看到萧母的样子就知道,连裘皮都掩藏不住的病气。
萧母笑笑,“娘老了嘛,正常的。”
“只是景熙,以后不要跑那么远了,好不好?娘担心你,你爹也不放心,虽然他不说。”
萧母眨着眼睛,带着一点小孩子撒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