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祯只觉他邪乎,不想翌日清早,下人匆匆来叫他二人,说是太太叫他们过四小姐院子。此时闫府除了闫春夺,家里男丁都没在,闫秋礼和闫昌鼎在京未归,眼下也已来不及了,偏房都等着看热闹,谁叫闫挽雨做姑娘时飞扬跋扈,对人毫不客气。
太太看上去很是憔悴,甫一进屋,孔祯就嗅到浓浓的血腥味,闫挽雨脸上已经没有颜色了,她吊着一口气,只等闫春夺靠近,伸出狰狞的手将他抓了。闫春夺垂眸,闫挽雨的喉咙里溢出呵声,拉风箱一般,叫他看她怀里的孩子。“你答应,我的。”
闫春夺看着那个弱小的孩子,并不做声。她又重复道:“你答应了的,二哥。”
太太在一旁忍不住要开口劝闫春夺,不管闫挽雨说什么,他都先答应就是了。可闫挽雨只盯着闫春夺,谁也不看,她固执的要闫春夺点头。
“嗯。”闫春夺看上去很是冷漠,即便如此,闫挽雨仍是出了口气,油尽灯枯的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猝然合上了眼。
孔祯看见太太身躯一震,接着不动声色的站定,这让孔祯想到树。一颗无法撼动的大树。
“你们先出去吧。”太太声音听上去很是低沉,闫挽雨怀中的孩子并不哭泣,像是察觉不到母亲已永久的离开了他。
冬日的暖阳刺眼的紧,孔祯回到西院才问闫春夺,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闫春夺只回了孔祯两个字,感觉。
新年伊始,闫府挂上了白灯笼,太太仍操持着一切,往京的书信去的没那么快,她并不准备等家里爷们儿回来了。一则闫挽雨并未出嫁,二则还有一个孩子要安置。她按照闫挽雨的意思,将孩子送到了闫春夺的院子,孔祯接到孩子,很是不解。太太就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他们吗?
孩子的奶娘也住到了院子里,偏方的一个角落,话很少,见了主子只管低头行礼。孔祯很不习惯。
闫春夺对孔祯道:“你不想养就给太太塞回去,府上多的是人照看。”
孔祯二十年纪,抱孩子手生的很,他臂弯将孩子摇了摇,奇怪这个小孩怎么不哭不闹,像个哑巴。他道:“这样好吗?我可不敢去找她,再说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闫春夺端着茶碗给孔祯喂水,孔祯抱着孩子不方便,末了他用袖口擦擦孔祯嘴角,道:“天底下就他可怜吗?你老公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你忘了?”
孔祯扁扁嘴,心说是啊是啊,手里抱着婴儿不说松手。
闫春夺在闫挽雨头七的时候去看了太太,太太很是要强,这并不出人意料,可是当他看到她两鬓银星,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她也是有弱点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无坚不摧,这份温情使她不再神秘。她自然疼爱闫挽雨,闫挽雨是她最贴心的女儿,纵使闫挽雨任性出格,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宠爱她。
闫家老大早年离家,音讯全无。老二又不是亲的,加之病弱阴戾。老三倒也可靠,只可惜继承了他父亲的花花肠子,并不老实。除了闫挽雨,她想小女儿聪明活泼,唯独误入歧途,沾了歪门邪道。
“等四妹下葬,您将孩子抱回去,我和小孔不养。”
太太闻言看向他,神情严厉,道:“你怎么答应的?现在又来反悔吗?”
“我们与他非亲非故,没道理由我们两个外人来养,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