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春夺浑然不觉,每日泡过泉水的身体都更加轻盈似的,辛槐园说他根基太差了,所以一定要泡足四十九天。第一周他与孔祯尚有新鲜感,期间辛槐园差人来送了一次粮食,仍旧是在晚上,辛槐园并不出现,孔祯本有话要问她,但因来的人不是她,孔祯又不识字,无法写信给她,只得独自憋着。
第八天的时候,闫春夺尚能耐得住性子,一进池里就如老僧入定。天本就热,池水温度又高,孔祯穿的薄,坐在池边,石壁叫热水浸的发烫,他的衣角被水打湿,贴在皮肉上。他就这样守着闫春夺,两极泉周边静谧,不闻鸟语虫声,闫春夺再不说话,孔祯便感受到时间流逝的重量,一阵一阵压在他身上。
他赤着脚,绷起的脚背划过池水,乳白色的池水汤泉一般,叫他搅出声响,有水珠溅在闫春夺的脸上。
闫春夺兀自不动,孔祯又重重汲水,发出哗哗声。水波荡漾,闫春夺终于睁开眼睛,这个动作在孔祯眼里则是一种表示,孔祯知道自己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这时的孔祯不再焦灼不安,而是将双脚泡进池中,双手撑在池壁,有几分无忧无虑,又有些许不知如何打发时间的无聊。
“你热吗?”孔祯没话找话。
“嗯。”
若不是辛槐园有交代,孔祯一定会说,那你出来走走。辛槐园说了,不按她的吩咐,日后眼睛治不好后果自付。孔祯将她的话奉为圣旨,于是说道:“现在要是冬天就好了。”
闫春夺笑着说是。
孔祯仍感到不满,他话怎地那样少,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四十天。孔祯忽的抬脚,踩了踩他的肩膀。闫春夺眼盲以来,无法快速判断发生了什么,所以总会习惯性的沉默思索。孔祯热乎乎的脚踩着他玩儿,他宽阔的肩头使孔祯斜上来的脚显得娇小。
孔祯似乎不觉有什么不妥,恍若照这样的架势,再过不一会儿,他就要骑到闫春夺头上来了。闫春夺并不制止,他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闷闷地叫闫春夺三个字。
闫春夺拉着他脚踝,冷不丁将他拽入池中来,他险些呛水,好在闫春夺将他稳稳抱住。他那单薄的衣衫立时紧紧贴在身上,热气蒸出他的粉脸,明眸含春,极为依赖的环住闫春夺的脖子。
“可以不用寸步不离的守着我。”闫春夺托着他,借着水的惯性将他抬了抬。孔祯生出幼时被父亲单臂抱在怀中往上颠的错觉,不过孔祯没有被爹这么抱过,他见别的孩子这样被爹抱,心里也想要,不知是什么滋味。像荡秋千吗?孔祯现在隐约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他摸闫春夺带着潮气的脸,闫春夺看上去气血很足,孔祯抚在他英气十足的眉上,声音低低地,“不守着你我也是无事做的。”
闫春夺琢磨道:“去岛上走走,或是白日离岛,晚上再回来也行。”
孔祯闻言不同意道:“那怎么行,你又看不见,出什么事了怎么办?我不离开你。”
闫春夺将他揽着,宽慰道:“不碍事,我识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