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女尸突然张嘴,一颗赤金浑圆的珠子从她口中飘出,孔祯怔住,他伸手接过珠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孔祯后知后觉,他的手可以自由活动了。
女尸没了珠子,容颜迅速苍老,孔祯见证了比尸体睁眼还可怕的事情。她饱满的脸颊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凹陷下去,鬓边黑发夹杂着银丝,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好似石刻。孔祯畏惧她脸上的褶皱,好像那里藏着她的芳华,孔祯被时间的份量压迫着心脏,他有些呼吸困难。
女尸沉入泉底,孔祯竟再瞧她不见。
他浮出水面,在日头下摊开掌心,那颗珠子躺在明晃晃的阳光里。
孔祯将这一离奇事件告诉闫春夺,不待闫春夺开口,他又将珠子塞进闫春夺手里。因为闫春夺看不见,他想要闫春夺知道他没有撒谎。闫春夺触碰到珠子的刹那,眼前陡地闪过一个女子腐烂的脸,嘈杂的庭院,还有青瓦檐上飞过的朱红罗裙。
闫春夺眉头皱得厉害,孔祯不明所以,他将珠子交还到孔祯手上,忖道:“回去给中天道看看吧,我捕捉不到,可能与她生前有关。”
“我们还要留着它吗?”孔祯这会儿知道棘手了,他想将珠子丢掉,又怕辛槐园责难,预备等闫春夺的眼睛能看到了,再决定珠子的去留。
闫春夺点点头,让孔祯先收着。孔祯头皮发麻的想,那可是死人含过的。他胡乱将珠子收入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荷包里,再没把它当回事。
孔祯后来再去冰极泉,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实在蹊跷。彼时距离四十九天已经没剩两天了,炎炎夏日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孔祯那日路过赤极泉,肩头忽的飘过一片落叶。正所谓一叶知秋,孔祯想,秋天要来了。
他与闫春夺独处的日子也要结束了,想到闫春夺的眼睛马上就可以看见,孔祯不由得紧张。这意味着闫春夺即将看到他丑陋的脸,孔祯把短短的指甲掐进掌心,钝痛让他勾下了头。
闫春夺似乎察觉到孔祯低落的情绪,他叫孔祯进到池子里来。孔祯踏入赤极泉,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全托季节的轮转。乳白的汤将他们浸湿,闫春夺用被池水泡的湿漉漉的手摸孔祯的脸,孔祯一动不动。
“我真想好好看看你。”闫春夺低头用额心贴孔祯的额头,孔祯双唇微启,颊边漫上红晕。“祯祯,给我生个孩子吧。”
孔祯瞳孔震颤,像是心动了,转瞬低低地道:“生不出。”
闫春夺解他贴身的湿衫,耳语道:“找辛槐园要点能生的药。”
孔祯惊讶道:“有这样的药吗?”
“有。怎么会没有。”闫春夺分开他的腿,正经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孔祯信以为真,后来半推半就,斜眼间觑到自己在池水里鼓起来的小腹,那也许是错位。孔祯脑袋混乱不堪,耳畔萦绕着水波哗哗的动静,他成了颠簸的小舟,一直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