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桓九凌骤然睁开双眸,眼睛瞪得发圆,褐色眼珠惊魂未定地颤悠着。
重新聚焦的眸光接触到跟前的人,一记惊呼脱口:“公、公公!”
蓦地,手腕渗开刺骨冷意,被抓在掌心紧紧的,桓九凌面色发白,下一瞬大股巨力拉扯,上半身无从抗拒,被迫脱离温暖的被窝。
桓九凌愕然抬起惊悚未定的眸光,阵阵急促的呼吸吐出。赵庸居高而下凝视他,拇指轻轻摩挲手下滑腻的肌肤,恍惚间,生出股子不合时宜的狎呢意味。
薄凉唇瓣分开道缝:“听人说,你给我惹了桩不小的麻烦。”
语气不轻不重,乌沉的目光却始终紧紧锁在身前人的脸上。
桓九凌悚然倒吸口气,果然,元明还是将这事说了。
所以赵庸这是来兴师问罪吗?
“公公,你听我说,这事真不是我的错。”
桓九凌拿不准赵庸能不能听进去自己的话,可他总要试上一把。
然而赵庸给出的反应却令他的希望落了空,腕上梏着的五指逐渐收拢,眸底的冷意宛若箭矢,散发迫人寒芒。
赵庸并不出声,但这样的态度反倒更令桓九凌害怕。
一时忧惧难当,生怕他拖着自己摔到地上,之后锵地拔剑,照着自己脑袋一斩而下。
瞬息之间,眼圈腾起热意,瞳珠微微蛰痛。在可怖的静默中,他扑身向前,没有一丝犹豫,撞进赵庸的胸膛中。
“公公信我。”
他一手受制,就用空着的另只手环紧赵庸的手臂,掌心抓实他脊背后的衣襟,不给他能动手的机会。
若这样还不行,大不了同归于尽!
埋首拥实面前人的同时,他暗自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手臂越勒越紧,唇中不时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而在桓九凌看不见的地方,赵庸眉梢悠然上挑,划过个称心满意的弧度。
拇指打圈,揉摁掌中腕骨上突出的骨节,仍是不言不语。
赵庸经常握剑,指节上长有薄薄的一层茧,粗粝指腹贴滑而下时,被蹭过的肌肤顿时泛起刺刺的麻痒。
桓九凌不适应这感觉,身子敏感,抖颤不休。
反观赵庸似捏着上好的绸缎,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几度,留恋不已,很久才放开。
手掌转到后脑,顺过他一头乌密的长发。
“你是怕我杀你,才故意这样讨好我?”
“哪里来的故意,公公怎么能这么猜忌我?”桓九凌说这话时,心都在打颤,他仍是不太摸得准死太监的性子。
再者,这件事事关崔氏,确实不是件随随便便,撒个娇就能容忍而过的小事。
桓九凌没有把握,以赵庸这等趋利避害的人,会不会因为怕得罪崔氏就把自己给交出去。
他不敢赌,死太监的心思着实难猜。
“公公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听信了旁人的话就来兴师问罪。”
因为闷在赵庸怀里,桓九凌嗓音显得瓮里瓮气,很像是在撒娇抱怨一般。
赵庸静静抚摸他及腰的长发,掌心流连在后脊一块,微凉体温穿透薄薄的寝衣全部传了过来。
桓九凌暗自咬牙,忍受这怪异的感觉,强压下即将炸毛,给赵庸一拳的冲动。不期然听见他再次响起的话音。
“崔氏的长公子找上我,让我把你交给他。”
“什么?!”
桓九凌怔怔扬起脑袋,发丝乱蓬蓬地铺在脸上,宛若蛛网一般,封笼住眼底闪动的泪花。
赵庸目光垂睨着人,不咸不淡道:“你猜我答应了吗?”
死太监!
猜什么猜?拿他的生命来做游戏,这很好玩吗?!
桓九凌暗自捏紧拳头,在心底翻来倒去把死太监骂了一万遍,面上做出期期艾艾的可怜模样。
“公公觉得我错了,那我就是错了。公公要交便交吧,我亦不会指摘什么。”一对蕴水眸珠似怨似恨,转落向下。
这幽怨情态引得赵庸“嗤”一声,似乎忍俊不禁,又暗含讥嘲。
“做错了事,就是这副态度?”赵庸捏起桓九凌的下巴,迫使他扬高了脑袋,墨色眼珠觑着他眼周的红痕。
视线下挪,透过半散的寝衣领口,窥见他侧颈印着的齿痕。
桓九凌觉察到他眸光的落点,无意识蹙了蹙眉。
死太监又想干什么!
“上次我是怎么教你的,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赵庸声色温温,可这话的内容却十足动颤心扉。
“你是我府上的人,做错了事,理当我来管束。崔子桓想要,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从这话中,桓九凌敏锐捕捉到一丝希望。
朱唇紧张抿了抿,绯红眼角噙着泪,欲躲不躲,踟蹰递去目光,“那公公是愿意,还是……”
似乎是紧张,他小心揪住赵庸下摆的一角,一点点攥紧了,揉碎在掌心,就跟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般,水色漪澜,潋滟眸底。
“不愿意?”
赵庸将这些小动作全数收入眼底,澹然凝着他的脸,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