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想,我并非不想走。是我想走,却走不掉。若我逃了,下一个遭殃的不是我就会是我的爹娘,况且,公公脾气虽差,待我尚可,我救他也是救我自己。”
一番话说得真情流露,不同于面对吴夫人那样有所隐瞒。不知为何,桓九凌觉得他在附不疑面前无法撒谎,因为一切谎言都会被看穿,索性实话实说。
赵庸于自己而言,并非是多么特殊的人,若他死了,桓九凌会难过,会流泪。可也仅此而已,之后他还要过自己的生活,赵庸就会如一个逝去的朋友般被他存放在心底某个角落,会在特定的时刻尘封。
“若我说,有人能救你呢?”
桓九凌讶然:“谁?”
附不疑定定,字重:“我。”
“你?”桓九凌努力绷住表情,然而实在是没忍住,“噗哧”泄露笑声,“吴夫人说救我,我尚可相信。你要我怎么信?”
附氏如今地位,其族人的日子应当是不太好过的。
“快别说玩笑话了,府上还有人等着我的消息,这就回了。”
话落的同时,马车从道头驶来,元明驾马停稳在桓九凌的面前。
桓九凌拾步离去,猝不防背后再传来话音。
“这个机会你还有一次,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会再问你一遍。”
桓九凌回过头,然而那人留下话后便转身离去,丝毫没有让桓九凌再追问的意思。
他无奈笑笑,将这话抛至脑后。
回到府上,便是等待。
在府上等待消息的时候,桓九凌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了,带着三文鱼熟悉了府上的环境。
逛了建京城,去了小厮推荐的地方,在最有名的酒楼里坐着吃饭的时候,听见隔壁桌子的客人谈论城外的寺庙,多么多么准,如何如何灵验。
桓九凌本身对这些东西就有些迷信,一下子来了兴趣,与两位客人问了这寺庙的名字位置。
记下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迎着晨钟,进到寺庙中,学着别人的模样,点了三根香,插在供台的香炉中。
俯首叩拜时,为爹娘祈福,为自己祈福,最后为赵庸祈福,希望他可以逃过此劫。
离开时,见着外头树上有挂平安签的,他便让莲生帮忙买了一个,红木雕就的牌子,和现世那些祈愿用的木牌没有太大的区别。
用毛笔沾了墨,在上面书写,写好后便往树上挂。
有同时在挂的人,在说:“听说挂的越高,佛祖越能早听见呢!”
同行的友人兴奋:“那我可要挂得高高的!保佑我今年高中!”
桓九凌本来要系上红绳的手一顿,默默踩上个石墩子,摇摇晃晃去够顶头的枝桠。
手指好容易勾到了,正待要绑,小臂突然一阵酸刺,痛得他不小心松了手,愿牌从指尖坠落。
在下面看着的莲生登时急着去接,然而位置错了半寸,没能正确接住,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愿牌从自己指尖溜走。
正当要落地的时刻,被只大手接住,长而纤细的五指合拢,牢牢包裹住重要的愿牌。
桓九凌回过头时,颤然的目光赫然跟下方一双笑意深深的眸子触上。
春来到,晴光大胜,透过枝桠,道道射在桓九凌雪白的脸上,乌发衬着明雪,一汪水眸动颤,视觉冲击强烈。
笑得明媚的青年一时目光发直,呆住了般,直到桓九凌冲着他呼唤:“郎君,郎君……”
“啊?”青年骤然回神,脸上泛起抹红晕。
桓九凌没注意到,只道:“多谢郎君。”
“小事小事,不足挂齿。”他赧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很是干净爽朗。
“那个……”桓九凌迟疑,直直盯着他的脸。
青年耳朵都红透了,被他看得眼珠猛转,感觉下一刻就要冒热气,昏转过去。
“怎、怎么了?”
“我的愿牌。”桓九凌总算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青年恍然大悟一般,忙把手中木牌递他:“对对对,这是你的,快拿去。”
半道被只手给劫了去,莲生拿着木牌:“我替我家主人,再多谢郎君。”回身,把牌子交出。
桓九凌看着完好无损的木牌,眸子弯了弯,赶忙系上,再不敢耽搁。
下来时,发现帮了自己的青年仍未离开,视线热忱瞧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桓九凌秉着友好的观念,朝他投去疑惑的一眼。青年立刻双眼一亮,情急道:“不知、不知郎君可是附近的学子,也在这庙中寄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