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淡声提醒赵旭,“赵师弟不会管教师弟吗?”
赵旭反应过来按住唐禹,“师弟不可无礼!这次是你有错在先,还不快跟纪小师弟道歉!”
唐禹一脸不服,“我为什么要道歉?是他先打我!”
“你忘了师父的叮嘱了吗?”
赵旭一句话,就叫唐禹老实下来,可要他对纪云舟道歉,他咬着牙,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谢槿指腹轻轻揉着肩上小黄鸟柔软的脑袋,慢条斯理道:“看来今日走后,我有必要寻长丰真人聊一聊如何教导弟子的问题了。”
以往大家都是怀真师祖座下徒子徒孙,谢槿还喊一声长丰师叔,今日却唤真人?赵旭神色一紧,按住唐禹肩头硬是将他推出来。
“师弟,道歉!”
唐禹满脸羞辱之色,咬紧牙关瞪向谢槿和纪云舟。
谢槿缓缓摇头,“罢了。”
他抬手轻抚纪云舟发顶,温声道:“今日叫你受委屈了,看来我赤月峰安静了太久,在内门说话也没人听了。小师弟,我们回吧。”
纪云舟也不是很想要唐禹的道歉,谢师兄帮他,他便乖乖点头。谢槿暗叹一声,回头跟苏长老告辞,“苏长老,我们先告辞了。”
苏长老缓缓颔首。
谢槿没给赵旭师兄弟一个眼神,拉上纪云舟就走。
赵旭忙道:“谢师兄……”
谢槿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赵旭一脸急切,唐禹则是一脸不甘和得意,他看着反倒笑了。
“差点忘了,替我向长丰师叔道喜,日后你们内门第十峰独立开峰那一日,我定送上好礼。”
他没再跟赵旭再浪费时间,直接走人了,赵旭眼看着他带着纪云舟御剑而去,面色却颇有些仓惶,回头冲苏长老道了一声,转身沉下脸拽着唐禹御剑往主峰方向去了。
唐禹没好气挣开他,在剑上站稳,“师兄怕什么?他赤月峰自己不都没跟我们争到底吗?”
“你懂什么!”
赵旭深吸口气,“今日这事,能在明心堂解决最好,出了明心堂,就不只是你们两个小弟子的事了,这下师父可要被你害惨了!”
唐禹看他如此着急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简单,但他被纪云舟打了还要他认错,他也委屈,“有这么严重吗?那个谢槿不是一向很老实吗?他能干什么?就算赤月峰还有他师父,他师父还在闭关呢,再说了,他师父如今可是九峰修为最低的峰主啊。”
赵旭看他还如此蠢笨,扶着额角无力叹气,“九峰最弱,也是九峰!第十峰的事还没定下呢!算了,赶紧回去找师父交待,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莫要让事情闹大了。”
唐禹懂不懂的,赵旭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领着师弟赶紧回去,找师父商议如何应对。
而那边厢,谢槿很快带着纪云舟御剑回到赤月峰,直接将人送回了纪云舟住的小楼门前。
方才拉过纪云舟的手时谢槿就知道今日授课的金丹真人所言不假,那个唐禹有接近筑基期的修为,应该还来不及动用灵力就被拦下了,所以纪云舟的伤就只是皮外伤。
谢槿看着纪云舟这小脸淤青也挺心疼的,取出一盒上品药膏递给他,“抹上药膏就不疼了。”
纪云舟接过药膏,“多谢师兄。”
谢槿看着他问:“不生气吗?”
纪云舟被问得一愣。
谢槿提醒,“我就这么带你走了,你可有不甘心?”
纪云舟想了想,认真摇头,“谢师兄对我已经很好了,今日的确是我冲动了,若是我没有先动手,便不会连累谢师兄跑这一趟。”
【好乖。】
纪云舟耳尖泛红。
【这本就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些算计你的小人之过,也是命运不公,都要你一个人承担……唉,今日带你回来,不是因为你先动手我们理亏,就算今日让唐禹给你道歉,这事也不会就这样过去。你的谣言已经在明心堂传开,日后你的名声还会被祸害得越发狼藉,直到成为万人嫌。】
再次听到万人嫌这三个字,纪云舟心口猛地一沉。
【何况今日那小子敢招惹我赤月峰,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未来第十峰成不成,我赤月峰是有说话权的,我师父如何都不是他一个未筑基的弟子有资格编排的!】
纪云舟明显看到谢槿那双总含着笑的桃花眸变得冷厉,心头一惊,小声唤道:“谢师兄……”
谢槿抬手拍了拍他肩头,依然笑得温和,“放心,接下来的事已经与你无关了。你好好休息几日,以后安安心心去上课就好了。”
谢师兄到底想做什么?
没等纪云舟问出来,谢槿已经带小黄鸟御剑走了。
纪云舟捏紧手中玉盒,眼神既迷茫又有些担心。
谢槿安置好纪云舟就回了澄心园,将肩上的小黄鸟放到桌上,取出了传音玉简。小黄鸟歪头叽了一声,谢槿便笑着摸摸它脑袋。
“没事,我不生气,我就是想跟各位峰主师伯打听一下第十峰的事,好提早恭贺新峰主。”
小黄鸟抖着翅膀叽叽叫了两声,看去像在偷笑。
这天天还没黑,赵旭就带着蔫吧的师弟唐禹来赤月峰赔礼,谢槿压根就没见他,让小傀儡在门前递信直接让赵旭二人带礼回去。
这俩师兄弟走时嘟囔了什么,谢槿听见了也当没听见,自顾自给执事堂大执事传信问候。
他也没干啥,就是这长丰真人同样在执事堂当内门执事,手脚也不见得有多干净,以前不好说什么,现在不举报他还客气什么?
敢骂我师父,呵呵,你们这个第十峰也别想立了!
天色渐晚,念了一阵书哄睡了小黄鸟和小树灵后,谢槿在房中打坐,未料到半夜时分一声雷鸣响彻云霄,瓢泼大雨便滚落下来。
谢槿起身走到窗前,抬手接下一捧冰凉雨水,望向雷云间的冷厉电光,“雷动风行惊蛰户,天开地辟转鸿钧。转眼又到一年惊蛰了。”
他到修真界已经很多年了,每年春来时都会颇有感悟,曾经读过的诗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门口忽然传来咚咚的声响,谢槿打开门一看,是个巡山的小傀儡,冲着他指着门外方向。
“怎么了?”
那个方向是纪云舟的木楼。
小傀儡贴上他小腿靠住,然后抖了抖装死人躺下。
“小师弟出事了?”
谢槿回头看向睡在枕边小窝的小黄鸟和趴在软榻睡着的小树灵,笑叹一声,拍拍小傀儡脑门,取了灯笼和雨伞,跟小傀儡出门。
即使有灵力护体,风雨不沾身,他还是习惯在雨夜中撑伞。园中百花在雨水中零落,他只望了一眼,便踩着一地泥泞往山里去了,不多时,他站定在一座小楼之前。
楼中未见烛火,主人该是睡了。
谢槿放下雨伞,跟着小傀儡推门进去,楼中漆黑一片,唯有手中灯笼能照见几步左右的路。
一人一傀儡一路上楼,很快就走到屏风后的床榻前,一身红衣平整折叠在床前,床上躺着一名少年,在灯火下,他惨白的脸上有两团异常的潮红,双目紧闭,浑身颤抖。
靠近一看,他还在梦呓。
“娘,别扔下小舟……”
谢槿顿了下,看向小傀儡。
小傀儡飘到床边,微笑脸盯着床上的少年,又仰头看向谢槿。谢槿无奈一笑,伸手探了探纪云舟额头,掌下温度果然烫得惊人。
原文里,主角受自生母病逝后又被赶出纪家,在数九寒天里流落街头,身体落下了寒毒,这些年怎么修炼也弥补不回来,每每下雨,空气中的寒气便会勾出他的暗伤。
而在原文里,主角受一生被病痛苦难缠身,始终得不到任何救赎,直到最后才勉强安宁。
该死的纪家人不做人,可爱的巡山小傀儡却能察觉到雨夜中有人一身病气来找他求救。
谢槿坐在床沿,掌下运起灵力,一点点渡入纪云舟额头,桃花眸温柔地看着床上少年。
“睡吧,这里是赤月峰,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