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心口如一!透露出对小师弟的杀意,又不肯承认是自己指使清风杀小师弟吗?】
谢槿心下冷笑。
纪白涟说着看向明礼真人,“何况这些日子白疾一直在清月峰修炼,他炼丹天赋差了些,便没日没夜钻研,这些清月峰的师兄弟都看得到,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接触清风!”
别人都看到,明礼真人能看不到吗?他的确不太满意白疾的炼丹天赋,可白疾修炼很认真他也是知道的。再者南宛城的家族恩怨与他揽月宗可没有丝毫关系,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觉得谢槿是没事找茬。
“谢槿,这里是执法堂,你要为你那小师弟找出害他的幕后黑手随便,可你既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白疾指使清风,就少胡说八道。”
谢槿都想给纪白涟鼓掌了。
【难怪刚才不说话,原来都等着憋大招呢!不愧是你啊小白莲,把明礼真人堂堂一峰之主拿捏的死死的,是啊,这是执法堂,几位师伯都在,我做师侄的怎么好跟他争?】
萧珩反应过来,该他出头了!
还没等他开口,白疾就道:“多谢峰主为弟子说话,若是谢师兄还是不信我,清风是被妖术反噬而死吧?宗门不是有法阵可以测出妖气魔气吗?我愿入阵一试,自证清白!”
萧珩神色惊愕。
宗门是有这样的法阵,但与出入宗门时检测妖气魔气的大阵不太一样,是用来镇压妖魔的。
纪白涟脸上露出惊讶又不赞同的神情,连忙摇头道:“有我们清月峰这些师兄弟为你作证还不够吗?白疾,你可要想清楚,你如今还未筑基,若请出法阵,你恐怕会受伤!”
他说着看了谢槿一眼,看起来好像是在谴责谢槿,替白疾不平,眼底又藏着三分笑意。
此刻优势在我,谢槿啊谢槿,你还要如何与我斗?
纪白涟想,若再闹大了,不只是几位真人会觉得谢槿无理取闹,连大师兄也会厌烦他吧?
谢槿被他看得一脸莫名。
【又来一个挑衅我的?】
白疾紧跟着上前朝明礼真人抱拳,“自入清月峰以来,峰主对白疾多有指点,若能还清月峰和峰主一个清白,白疾甘愿入阵自证。”
明礼真人听着纪白涟和白疾二人一唱一和,脸色越发黑沉,怒道:“清者自清,他谢槿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你白疾指使清风害他小师弟,我们清月峰的弟子,还不至于拼着自伤去证明什么清白,这是自取其辱!”
他愤愤看向玉书真人和守直真人,“两位师兄也看到了,是他们赤月峰咄咄逼人在先!无凭无据就要拿我清月峰的人,说不定是那清风自己勾结妖族,知道自己将死,便故意扯出白疾,想要报仇罢了。但我今日也跟师兄们把话说明白了,若没有更多证据,我清月峰不会看着弟子任人欺辱!”
【好好好,三个男人一台戏,虽然配合不太熟练有些生硬,但明礼真人一个人拉满情绪,就给你们打七分好了!行叭,白疾敢自己提入阵测妖气,我信他身上是干净的,可这也证明不了今晚的事跟他无关吧?清风已经被赶出外门,但他心高气傲,不会甘愿一直留在外门,一定是某人开出了让他心动的条件,才会让他甘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替某人出手杀人。】
谢槿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勉强压下嘴角,故作委屈地反问:“师伯说的哪里话?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啊,没想到师伯会这么信任白疾。唉,没事的,师伯你护犊子,师侄我也能理解,因为我师父也是一样的。”
【你有小白莲,没关系,我也喜欢喝绿茶。明礼真人你就可劲欺负我这师父闭关没后台没人管的赤月峰独苗吧,两位师伯不必怜悯我,大师兄也别担心,我真没关系!】
萧珩嘴角抽搐,二师弟摆明了是在拿忘忧师叔威胁明礼师叔啊,就是这在心里演的这出……
别演了,太怪了。
“咳咳……”
玉书真人低咳两声走过来。
“好了,既然有人能证明白疾没有时间动手,明礼师弟你也消消气,先带弟子回清月峰吧。那妖咒源头,相信守直师兄定能查清。”
守直真人眉心一跳。
玉书真人摇着折扇冲他一笑,又递给谢槿一个眼神。
谢槿便听到了他的传音。
“小槿你也少说两句,没必要为了白疾让赤月峰和清月峰的关系越闹越僵。白疾只是炼气期,那妖咒就算与他有关也不会是他的,恐怕还有人藏在背后没有出来,我们眼下便先盯着。你是知道你明礼师伯性子的,他要面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诶?干嘛突然给我传音。】
谢槿纳闷的心声几乎同时传到萧珩和纪云舟耳边。
【听起来,玉书师伯应该也看出来白疾有问题,小白莲跟白疾联起手撺掇明礼真人,他怕我们真吵起来,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我也能理解,可就这么让白疾走了吗?】
纪云舟闻言有些愤懑。
明知道白疾有问题,玉书真人为何要放他回去?
谢槿皱了皱眉,有些不愿。
玉书真人面露无奈,接着传音。
“小槿听话,这次先让让你明礼师伯,你守直师伯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放心,若那白疾当真有问题,回头我们定能将他揪出来。”
【呃……】
萧珩看着身边左右两人,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谢槿的心声,他真的很难不好奇,二师弟也就算了,玉书师伯你非要在我耳边跟二师弟说悄悄话吗?不能带我一起吗?
明礼真人到底还是给了亲师兄这个面子,压了压火气便颔首告辞,“那就辛苦两位师兄了。”
他说完看向谢槿,闷哼一声,狠狠拂袖转身走人。
谢槿也不说话,只看玉书真人:你看他这德行啊?
玉书真人摇头示意他再忍忍。
谢槿却头疼得很。
【虽然放长线钓大鱼很有道理,可玉书师伯你是真的不懂啊……白疾和小师弟之间恩怨注定他们二人会不死不休,只要他们都在揽月宗,白疾肯定还会继续对小师弟下死手,而且只会一次比一次狠!这次我能救下小师弟,可下次万一我不在呢?】
他这话叫纪云舟不由一愣。
萧珩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杀小师弟已经成了白疾的执念,若跨不过这一步,他就不能安心修炼,那小师弟又能怎么办?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小白莲和白疾都在盯着他,若一个不慎,难保他不会落得跟原文一样被害得遍体鳞伤的惨状,最终走向原文里的万人嫌宿命。】
自从娘亲走后,纪云舟经历过很多很多,并不指望今夜能在这里得到公正的待遇,故而只是有一些气恼便放下了,比起这些,他会更在意谢师兄此刻为自己忧心的好意。
至少还有谢师兄在意他,已经比过去多年要好多了。
可谢槿再不满,也只能妥协。
【罢了,小师弟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我虽有心趁热打铁替他解决掉白疾,此事却也不好办。我若硬要动白疾,便会与清月峰交恶,我倒不担忧这些,可我总得替小师弟日后考虑一下,他之后还要在揽月宗待下去,不宜得罪明礼真人。】
纪云舟顿了下,心头一暖。
谢槿又忧愁地叹了口气。
【可小师弟心里定会很委屈,我和大师兄都没帮上忙,他也始终没有挣得属于自己的公道,因为纪家和白家,他过去吃的苦和他母亲死后的污名,又有谁帮他讨回公道?】
纪云舟怔住。
委屈吗?
还有……公道?
萧珩闻言有些羞愧,他为宗门着想,自然是同意玉书真人的做法,可对小师弟这个小恩人……
他有心帮忙,但他想的却是回头找到证据尽快解决掉白疾,而忘了还要给小师弟讨回公道。
谢槿也没做到,他恹恹垂头。
【是我没用。】
纪云舟摇头,不是的。
他心想,是我没用,没能在这种时候帮到谢师兄。
明明谢师兄是在帮我啊……
纪云舟抬眼看向门前。
明礼真人正带着纪白涟和白疾出去,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白疾回过头,见到他后,那张脸便露出了不屑、讽刺又得意的笑容。
仿佛是在嘲笑他,即使有人撑腰,他也奈何不了他。
纪云舟以为自己已经不气了,可当他回想起白家对他和娘亲做过的事,他心里还是动了气。
白疾似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面上怒容,又见他仍被萧珩和谢槿护在身后,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站出来。白疾撇了撇嘴,张了张口。
他没出声,只做了口型。
纪云舟看得很清楚。
白疾是说,贱种。
纪云舟曾经在被赶出纪家后遇见过很多对他心存恶意的人,对那时小小的他来说,能叫他气到打人的,多是辱骂他娘亲的人,还有便是……骂他贱种、说他克父克母的人。
他怔愣一瞬,心中不解。
白疾凭什么骂他?
他过去多年来所受苦楚,多是因白家而起,白疾凭什么能够一次次理直气壮地来害他?
而这样的恶意,过去一直跟随他,今后也不会结束。
无穷无尽,不死不休!
纪云舟心头一沉。
这些话他听谢师兄说起时并没有太深感触,直到眼下白疾在他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挑衅他,在此刻,他忽然想……他想要公道。
娘亲临死前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娘亲要他活着,好好活下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如他父亲一样强大的人。
纪云舟知道自己做不到……
可娘亲还说过,人可以弱小,却不能没有志气,他可以不那么强大,却不能失去勇气。
娘亲在弥留之际叮嘱过的,那时她大抵在回忆丈夫。
那时候,娘亲的声音低哑无力,也很温柔,她说,小舟,人不能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若她当年不敢跳崖,她就不会遇见纪云舟的生父。
也就不会有纪云舟。
娘在咽气那一刻也没等到爹回来,但她从未后悔。
白疾看纪云舟还是没回应,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他还留下一个口型——
废物。
他怎么敢……
纪云舟泛着血丝的清冷黑眸颤了颤,想起谢槿跟他说过,白疾这种人,他越是退让,对方越是会得寸进尺。他掐着手心便走出了萧珩和谢槿身后,几乎咬着牙叫住白疾。
“白疾,明月湖的事,我只是一个小弟子,我管不了,但我很清楚,今夜就是你要害我!”
刚才走到门前的三人回过头,两位真人和萧珩、谢槿也都纷纷看去,几人都有些惊讶。
一看到玉书真人和守直真人皱眉,谢槿立马上前拉住纪云舟,“小师弟,你先听师兄说……”
【别冲动啊!我得罪明礼真人就算了,有师父在他不敢动我,可你以后还要在揽月宗修炼!】
纪云舟知他是为自己好,却摇了头,坚定望向白疾。
“宗门有规矩不能私斗,但宗门也有规矩,若要斗法,可上擂台!白疾,你我之间的恩怨早晚有一日也是要了结的,你可敢与我上擂台一战?输的那个人,便离开揽月宗!”
纪云舟想,他不想让娘失望,也不想让谢师兄失望。
若这公道没人给,他便自己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