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谢槿这话,好像只要明礼真人再多说几句,他就真的会当场代奉剑真人和他师父忘忧真人把纪云舟收入三阳剑脉!可眼下胜负还未定,他就笃定纪云舟能留在宗门吗?
就算明礼真人本身并不是很喜欢白疾,可到底传过白疾离火锻心法,这要是在擂台上败了,丢的是他清月峰的脸,还是他明礼真人的脸。明礼真人丢不起这个人,又争不过谢槿,索性找萧珩和玉书真人。
“擂台规矩外人不得插手,他谢槿如此堂而皇之地传纪云舟功法帮他应战,还不算作弊?”
说实话,萧珩觉得谢槿还挺仗义的,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可面上还是要给师叔留点情面的,便道:“二师弟到底没有出手,不过口头上说几句话,应当算不上坏规矩。”
谢槿心下轻哼一声。
【还算大师兄识趣!小师弟都快要败给白疾了,你还跟个木头似的傻愣愣站着,真是叫人发愁,你以后那追妻火葬场可怎么办?】
萧珩哑口无言。
行吧,事情二师弟都干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明礼真人没料到萧珩这点面子也不给他,便找自家师兄,“玉书师兄,你也觉得没问题吗?”
只见白疾那灵剑被纪云舟身前突然出现的结界拦下,僵持许久也未能打破,纪白涟拧眉望着擂台战局,心中暗骂谢槿多管闲事,眼底也泄露出几分怨愤,暗暗瞪向谢槿。
不巧竟先撞上玉书真人看过来的视线,纪白涟心下大惊,忙收敛起怨恨之色,装出担忧神情,回头看向擂台。可玉书真人看得清清楚楚,手中摇着的折扇顿了顿,看看找他撑腰的明礼真人,又笑着看向谢槿。
“规矩也没说不能让人在场外言语指点,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可那白疾此前先得了明礼师弟你传授心法,本也是不妥,此刻倒算公平了。明礼师弟,便一人退一步吧。”
明礼真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他的眼神仿佛被他背叛一般,玉书真人只好再添一句——
“虚谷师兄一直知道清月峰和赤月峰不大和气,就当是让师兄宽心,有些事不该我们揽月宗管,就让他们这些小弟子自己解决吧。”
明礼真人顿时哑声。
谢槿看在眼里,笑眯了眼。
【听说明礼真人当年拜师入门时,景延师叔祖时常闭关,无暇教导弟子,所以明礼真人几乎就是虚谷师伯一手带大的,宗门里除了老祖和三位师祖外,他只服虚谷师伯。果然,一抬出虚谷师伯他就不吭声了。】
萧珩当然也知道此事,可他还是很想提醒一下谢槿不要太得意了,别把明礼师叔气坏了!
谢槿自认也不是什么恶人,明礼真人不吭声他也不会咄咄逼人,目光很快回到擂台之上。
施展秘法后,秘法自行吸收天地灵气,在纪云舟身上筑成一个护体结界,直到他完全破开剑脉筑成剑骨,亦或是彻底失败才会散去,故而此刻以白疾的力量很难打破结界,却也不死心地握紧剑柄往结界上砍。
可纪云舟那里也不是很顺利,他嘴角泄出一声闷哼,脸色煞白痛苦,僵硬脊背还在颤抖。
谢槿神色凝重起来。
【这秘法筑成的结界虽说能护小师弟一时,可若他没有撑过这一关,或是被秘法反噬,恐怕此后就再也无法修炼剑道了。强行破开剑脉筑成后天剑骨的痛苦不亚于将根骨拆开重塑,若是能成,之后修炼剑道也会顺畅许多,小师弟,你要撑住啊。】
萧珩欲言又止,这秘法如此危险,二师弟敢传,小师弟还真敢学,他们怎么如此鲁莽?
擂台与观战台距离有些远,谢槿的心声仍是直直传到了纪云舟耳边,他本已经快力竭了,也已经尽力了,但他也很清楚,只要他一停手,脊骨上那一截隐隐被秘法力量淬炼的后天剑骨或许就会退回原本的状态,强行撑开的剑脉也会因反噬重伤。
他已经疼到快要神志不清了,听到谢槿的心声便又振作起来,咬着牙撑下去。谢师兄当年也经历过一样的痛苦,谢师兄可以撑过来,他也可以的!至少今日,他不想输!
纪云舟深吸口气,发出一声颤抖着近乎抽泣的气声,再凝起因疼痛散去许多的灵力掐诀结印,将这筑剑骨的秘法完完整整施展出来。
体内隐藏的天生不算强大的剑脉被灵力再次强行撑开,已经显出了裂缝,却还未到极限。
开剑脉筑剑骨,本就是要突破原本的先天局限,重塑原本的剑脉,筑成自己的后天剑骨。
这秘法,本就是不破不立!
忽地,结界传来细微声响——
纪云舟抬眸望去,白疾那被覆着离火的灵剑赫然在结界上砍出一道缝隙,他惊得呼吸一顿。白疾却是面露喜色,笑容看去有些狰狞,手握灵剑,再一剑狠狠砸在结界上。
“纪云舟,秘法未成,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本是在擂台上,二人之间又有恩怨,纪云舟也很清楚白疾不会给他完成秘法的时间。
又一剑,结界绽裂出蛛网纹路。
没时间了!
纪云舟咬牙忍下身上的痛苦,将所有灵力都用在秘法上,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冲破剑脉!
眼见结界摇摇欲坠,避免再有意外,白疾掐诀控剑,覆上灵力雷火,一剑倏然飞向结界。
砰一声,结界果真破碎!
灵剑同时被震飞,白疾趔趄后退,灵力卷回灵剑,冷笑着举剑斩去,“纪云舟,你输定了!”
那雷火淬炼过的灵剑削铁如泥,转瞬之间就欺近了纪云舟身前,而纪云舟秘法还未完成。
饶是只是两个炼气期的斗法,谢槿也不由屏住呼吸。
【只差最后一步了,小师弟,你不能输在这里啊!】
他的心声才刚在萧珩耳边响起,叫萧珩也跟着紧张起来,忽见擂台上,白疾剑下的纪云舟倏然睁开双眼,血水沿着嘴角流下的同时,他便举起手中长剑,横剑拦在身前。
两剑相撞,纪云舟身上却多出几分锋利的金戈气息,在逼退白疾的同时自己也踉跄倒退,他用力将灵剑插入地面,拄着长剑站稳,低头狠狠吐出一大口血,险些倒下来。
秘法力量散去,纪云舟仍是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因为一身剑伤,看去又狼狈,又可怜。
谢槿暗松口气,又拧起眉头。
【若能成功筑成后天剑骨,应有剑气护体,没有剑气……怎么回事?难道秘法失败了?】
萧珩眼底也闪过一丝担忧。
却见擂台上的白疾被逼退到擂台边缘前站定,握着灵剑冷冷看向纪云舟,脸色极黑沉。
“纪云舟!”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纪云舟才缓过气,抹去嘴角血水,单薄身影站直起来,清冷黑眸遍布血丝,一片坚决。
“我还没输。”
他的声音很沙哑,唇齿间全都是猩红滚烫的血水。
谢槿拧紧眉心,“小师弟……”
纪云舟朝他看去,黑眸中却有一丝笑意,点了下头,便抬手举剑,染血手掌抚过灵剑,一缕若有似无的极细微的剑气镀上了剑身。
谢槿桃花眸一怔。
【秘法成了?!可为何小师弟这剑气会如此细微?连我都看不出来剑骨的存在?难道……小师弟的后天剑骨也很弱?先不提这些,只是炼气期就能够拥有一缕剑气已经超越了不少筑基期,不过小师弟怕是快耗尽灵力了,还能撑到打完这一场吗?】
萧珩也替他们二人松了口气,听到这里又越发担心。
是了,小家伙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