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从太医手中接过药碗,温声劝道。
她本是寒门出身,15岁便高中状元,又在三年间帮着萧伶查仿河道,务民生,广得民心,被认做皇太女。
“羲和,朕如今只是熬日子罢了。”
萧伶摇头:
“不必劝我,快些打起精神来准备登基。”
她死于一个深冬,窗外落了大雪,接连下了十日。
沈羲和一身明黄龙袍立在雪中,受百官朝拜。
她十五岁跟在萧伶身边,一身帝王风骨,不怒自威,拾阶而上,一步步踏入金殿,开启了另一个盛世……
鬼门关,黄泉路,望乡台……
萧伶每走一步,面容就年轻一分,身形也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十二岁的孩童。
眼看要踏上望乡台,忽的被人拽了一下胳膊。
面前一黑一白两个鬼差站在她面前,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你们是谁?”萧伶当了半辈子帝王,即使是孩子模样,周身的威严也不减半分。
“不是吧,她怎么不认识我了?”
白奴才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你还是踹了我一脚才进的轮回呢。”
“她强行入了主君的轮回,不完成历劫怕是出不去。”
一旁的黑奴才分析道:
“毕竟此次轮回,主君没到20岁就回来,算是失败了。”
“不应该啊,历劫前我看了生死簿,主君和萧姐原该活满100岁的,怎么这两人元寿加起来都不到七十?”
白奴才疑惑道。
“应当是有身处轮回之外的人干预。”黑奴才皱眉。
“等等,你们说的主君……?”
萧伶心下有些猜测。
“就是你想的那人。”黑奴才略有些惋惜:
“可惜你来晚了,主君是为历劫而来,不能在此多待,已经提前入了轮回。”
“问题不大。”白奴才揶揄的眨了眨眼:
“这情缘已定,不会错过的。”
“多谢……两位怎么称呼?”
萧伶听不懂,但还是客套一笑,她看向爻六:
“这位……白兄?”
“讨厌啦,之前都是叫我白奴才的。”
白奴才矫揉造作的甩了下手:
“走吧走吧,你也该入轮回了,晚一个时辰可要折寿一年的。”
“那别说了,走罢。”
萧伶习惯性一抬手,随即反应过来两人不是跪在自己面前的,尴尬的咳了咳:
“烦二位引路了。”
桥头,孟婆再次见到萧伶。
她已然换了副相貌,孟婆看着她身后的黑白奴才,心下了然,乘出一碗汤来递与她。
萧伶捧着碗,嗅到碗中涩味,闭了闭眼,对白奴才道:
“他下辈子不会还这么短命吧。”
白奴才拍拍胸脯:
“放心吧,虽然已经下了轮回的我们管不了,但这次肯定没毛病。”
“主君那碗汤中加入了龙鳞,此生定是大富大贵,一生顺遂之命格。”
黑奴才在一旁接话道。
萧伶点头,心下一狠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
“什么味道?苦的甜的。”
白奴才凑上前去。
萧伶擦擦嘴:
“尝不出。”
孟婆汤本应分四口喝完,酸甜苦辣各一味,如今她一口喝完,各种滋味囫囵入口,尝不出什么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白奴才放心点了点头:
“这下对了。”
登上望乡台,萧伶回身一望。
果不其然,台上冷光盈盈,下方一片雾霭,什么都看不见。
她正要走,身后黑奴才一抬手,不动声色挥去了雾霭。
望乡台下,是曲琳琅,魏闲风,还有她曾施恩过,为她而死的亲卫,还有两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一双夫妇。
他们隐匿在薄薄的雾中,人影绰绰。
于父母,她不孝。
于君王,她不忠。
于亲下,她不慈。
于知己,她无能相护。
于挚爱,她有缘无份。
她望不到家乡,只看得到曾被她视之为家的人。
即使这样,他们也是愿意再见她一面的吧,萧伶有些无奈的想到。
尽管,那些人只是望乡台上的一场幻梦。
“我还能再见到他们么。”萧伶回身看向身后的黑奴才,对方扫了台下一眼,只道了句:
“缘分天定。”
上了船,过了雪域山崖,来到了那处往生崖。
萧伶面上早被呼呼的风雪吹的生疼,她探出手一试,随后纵深跃下。
崖上,白奴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雾中,绝望的闭上眼转过了身:
“……走吧,回去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