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
他执着她的手,亲昵:“芜芜昨夜真是好睡。”
谢芜故作茫然,只当听不明白他的话。
李玦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眼神中尽是懵懂神色,唇角扯出一道笑容,暂且相信她对后半夜之事不知情。
目光一震,瞧见落在窗上的光线,谢芜惊得猛然坐起来,神色慌张:“皇上是不是该去早朝了?”
“不急,”李玦重新倒回床上,“时间尚早。”
谢芜凝眉看他:“皇上……”
“有芜芜在,朕一点不想去上朝,”李玦攥着她的手,感慨,“若朕不是皇帝多好,做个凡夫俗子,朕便能有大把时间陪着芜芜。”
谢芜内心……
如果真想做凡夫俗子早去做了,明明当着皇帝却说想要做寻常人。
果然是厚颜无耻。
谢芜:“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芜芜等皇上回来。”
按着规矩,在她进宫被封为贵妃后,她要改口自称臣妾,可昨日李玦固执不让她以臣妾自称,说那些虚礼是对外人,私下里无需那些礼数,既然他想演,那她就陪着他演。
李玦欣然一笑:“芜芜果真温婉贤淑。”
抬手蹭了蹭谢芜羞涩面容,李玦眼底警惕消失殆尽。
他想,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闺阁中养大的女儿,于男女之情浅薄,总是容易哄的。
李玦把玩着她的手,神思犹疑:“芜芜,有一事……”
谢芜看他。
“你既入宫中,母后那里是需要去请安的。”李玦话说得艰难。
谢芜颔首:“这是自然。”
前世她无从应对,可今生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太后召见她呢。
李玦摩挲着她的手,拧眉,眼底潜伏着担忧:“芜芜,朕让你进宫,是心悦你想与你长相厮守的,只可惜母后不知听信了何人的话,对你颇有微词,若是朕不在,朕担心你受委屈。”话至此处,他视线颇为忧虑地看向她。
谢芜:“……”
既然进宫,她自知太后这一是避不过去的,况且,还轮得着旁人诬陷?他不是已经先将事情做绝,把她的后路断干净了?
如今京中,还有谁不知晓皇室风流韵事?
虚靠在他的肩膀,谢芜缓声道:“皇上放心,芜芜定不会让皇上为难。”
他想听的不就是这句话?她说给他听。
“果然,芜芜是最能体谅朕的,”李玦眉宇舒展,拉着谢芜的手叮嘱,“母后……母后脾气不好,若她说了什么,你暂且忍耐,切勿与她争执。芜芜,你放心,在这宫中只要有朕在,朕定会护着你。”
谢芜欣然一笑:“芜芜都听皇上的,有皇上在,芜芜不怕。”
李玦在走出关雎宫后给了刘得全一记眼神。
刘得全立即心领神会,上前禀报:“皇上放心,事情全都处理妥当了,绝不会让贵妃娘娘知道昨夜之事。”
李玦沉着一声,大步流星走向乾清宫。
刘得全抱着拂尘,心中感慨,皇上可是天子,一个小小宫女能被皇上宠幸,那就是祖上烧了高香。只可惜是个有福没命享的,不过,趁着贵妃娘娘身体不便能够伺候皇上一回,已经是够造化了,就冲这,该挑个风水好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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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玦走后,谢芜特意选了件素净的宫装。
宫中无皇后,按照规矩,她身为贵妃,初入宫中是要向太后请安。
既然躲不过去,还是尽早直面为好,省得再被人挑出错处。
永安宫中太后听到宫人通禀,冷道:“倒是有几分胆量,居然敢到哀家面前,来人,让她进来,哀家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把皇帝迷昏头。”
不一会儿,谢芜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入永安宫,谢芜规矩行礼:“臣妾谢氏,参见太后,祝愿太后祥康金安。”
听到女子嗓音太后微微颦眉,缓缓睁开合上的眼,看到不远处乖顺跪拜的女子,淡淡开腔:“抬起头来。”
谢芜听话照做,微微抬头,目不斜视。
美人倾城,即便是素色的衣裳却难掩她身上春色。
含情的眼,娇艳的唇,玉白的指尖,纤细楚腰,好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
在看清谢芜面容后,太后先一怔,随即冷声道:“模样是不错,难怪能得皇帝青睐。”
“谁说不是呢,”一道尖酸女声响起,“姑母,您快瞧瞧,这长相,哪有半点良家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间修炼成精的妖精,难怪能魅惑圣上。”
谢芜不用去看也知道是何人开的口。
宫中能够唤太后一声“姑母”的只有丽贵妃,赵媛,太后母家亲侄女。
女子以姿容秀美者曰丽。
赵媛不过中人之姿,李玦偏选了“丽”字给她做封号,其中的深意可想而知,也是因此,前世每每赵媛见到她,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赵媛在宫中是嚣张惯了的,因为赵媛出身实在是好。
赵媛的姑母是太后,父亲是丞相,未出阁时在长安城就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以赵媛的出身进宫之后未能封为皇后,已让她积攒了一肚子不满,前世她进宫后,位分与赵媛平起平坐,赵媛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在看到赵媛的那一瞬谢芜有些庆幸,前世未能报的仇,今生倒是有机会讨回来。
即便已有刁难在前,谢芜仍旧不卑不亢开口:“太后,贵妃谬赞,臣妾愧不敢受。”
“愧不敢受?”太后冷眼,“谢氏,你可知罪?”
谢芜垂眸,姿态恭顺:“臣妾惶恐,请太后明示。”
太后:“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谓之妇德。你行径浪荡,鲜廉寡耻,令皇帝因你饱受非议,还不是罪?哼,皇帝年轻,难免受你蛊惑,哀家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谢芜:“太后息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将事情闹得京城人尽皆知的始作俑者是李玦,不是她。
她们不敢找李玦算账,就来找她的麻烦,尽是些欺软怕硬的招数。
太后怒目呵斥:“哀家不管你从前是何做派,既然入了宫,便不许你狐媚惑主,宫中有宫中的规矩,事关皇家体面,宫中容不得你放肆。既然错了,就该认罚,去,到宫门前跪着,跪满了三个时辰,再将女训抄上百遍,仔细学学什么是妇德,妇容,妇言,妇功。”
谢芜不卑不亢行礼:“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