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缓道:“媛儿想让哀家替她立威,哀家给了她面子。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皇帝沉迷谢氏,甚至为谢氏顶撞哀家。皇帝如今还没有子嗣,哀家也不想与皇帝闹得太难看。”
赵嬷嬷:“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唇角微微扯动,与赵嬷嬷对视一眼:“媛儿进宫已经一年,至今没有身孕,皇帝无嗣,哀家担忧啊。”
赵嬷嬷:“……”
宫中无皇后,皇上虽有贵妃,后宫多有妃嫔,可至今无皇嗣。
皇上不常去后宫,如今却是盛宠明贵妃。
万事福祸相依,或许……这是另一番机会呢。
太后缓缓道:“万事还得做两手准备,皇帝对媛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皇嗣不能从媛儿的肚子里出来,那由别人来生也未尝不可。有皇嗣在,哀家才能安心,才不会愧对列祖列宗。”
赵嬷嬷称赞附和:“太后圣明。”
太后笑笑,目光沉寂:“有什么可圣明的,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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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关雎宫。
雨桐面色纠结地走进殿中。
彼时,谢芜正在卧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寻了一本书解闷。
谢芜听到脚步声回头,见雨桐面色难看,以为她又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宽解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由他们去说,无需在意,更不必因此动气。”
雨桐面色凝重:“娘娘……”
闲话确实有,可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另一件事。
雨桐看了眼谢芜的脸色,小心措辞,“方才奴婢听到消息,齐王不日就要回长安,为此皇上特意设宴款待……”
殿中静极了,连风穿过廊下从窗边吹进殿中的声音都听得到。
书页被莹白指尖轻盈翻过。
雨桐抬眼,只瞧见娘娘视线凝在书页上,听到了一道略低的女声“知道了。”
雨桐心中更担忧了:“娘娘……”
谢芜唇角含着一抹微笑,朝她回望过来,投给她一记安慰眼神。
先前还不知晓雨桐是为何担忧,原来是李钰要回来了。
是了,她险些忘了,算算时日,李钰该回长安了。
前世也是如此,她‘奉旨出冠’后李钰便出了长安。
李钰在外游历月余,在她被封为贵妃后不久这才回了长安。
雨桐:“娘娘不担心吗?”
谢芜笑问:“为何要担心?”
雨桐:“……”
眼下已是诸多麻烦,若等齐王回来,只怕宫中难听的风言风语会更多。
风言风语多了,娘娘的处境就会变得糟糕。
谢芜注视着她的眼,无所畏惧道:“雨桐,你记住,世上难听的话很多,只要不是那人亲自站到你面前非议,便无需理会。”
雨桐抬眼,只见娘娘睨了眼宫中谨慎待命宫人,冷静道,“就如同他们,他们确实会背后议论。可见到我,还得尊称一声‘贵妃娘娘’。无论我这身份是谁给的,无论我是否被太后嫌恶,只要我是‘贵妃’,我便是主,他们是仆,是他们来参拜我,而并非我屈从他们。”
日光耀眼,透过树荫落下来,少了尖锐只剩明媚,让她容貌更添光彩,原本容貌已是倾城,如今过分美貌狡黠似妖。
她眼底玩味笃定,眸光看过来时笑问:“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有皇上的恩宠,为何不能在宫中堂堂正正?”
在没有除掉赵家前,李玦需要她这位‘贵妃’制衡。
既然李玦可以利用她,她为何不能利用李玦?
既然李玦执意要‘偏爱’她,那她便用这份偏爱活得堂堂正正。
李玦喜欢柔弱单纯的,那她就演给他看。
他喜欢什么样子,她便是什么样子。
直到她成为有话语权的那个。
权利,地位,名誉,自由,生死,总有一天她会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长时间歪在榻上,谢芜眼皮忍不住开始垂落,将书卷合上放在一旁,困倦道:“有些困了,先歇息会儿”
雨桐:“是。”
窗外日光大盛,谢芜梦中沉沉,周身凄凉,像是堕入深渊寒窟。
眼前一片昏暗,嘶喊,吼叫,挣扎,鲜血,朦胧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