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新郎新娘。
倒也不奇怪,新郎新娘家中显赫,突然遭遇这么大的劫难,自然是尽快把尸身都带了回去,魂归故里。
可这些地位低下的家仆自然没有这些待遇了,尸体一看也是随处找了个地方埋起来的,没有碑也无人超度。
又正好落石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这些魂走出不去,只能重复着生前的事,可又没有了新郎新娘,便只能在村子里抓晚上不回家的生魂了。
虽然这些魂魄已经往生,但尸身在这乱七八糟埋着也不太妥当。
问过应流扬怎么处理后,他们用符点起火,温习着学过的火清诀,把尸体一具一具烧干净了,用坛子装好,找了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妥善埋了起来。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村长和村民高兴不已,说什么都要请大家吃饭。
村子清贫,但也杀了一头猪,大家过年似的,每家出一道菜,在那棵百年福树下面支了一张硕大的桌子,让应流扬坐在主位,大家纷纷举酒感谢。
无埃剑宗弟子可食荤腥亦可饮酒,但在外除魔是重中之重,不得饮酒作乐,几人连连推拒才让村长放下了酒壶。
宴席结束,众人散尽,留下一些青壮年在树下收拾残羹冷饭喂狗。
熬了几天夜的众人也都有些疲惫了,吃饱喝足后纷纷回屋歇息去了,明日一早还要赶回宗门,此番除魔情况特殊,还要记录在册,研究更合适的破解方法,再传授众人,往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也好应对。
睡到半夜,村子的光棍二柱子起来撒尿。
他家就住在福树边上,前面的小院子种了一圈儿菜,在菜园里头刚好可以看见福树,他撒尿都在小菜园里头撒,主打一个不浪费。
二柱子打着呵欠抖了抖胯,哆嗦了一下身体。
舒坦。
今晚总算没做噩梦了。
刚提好裤子,二柱子发现福树底下好像站着个粉色身影,当时就吓一激灵。
这不是梦里常见的的粉衣女子吗?
村里头仙师还没走呢,搞不好是看错了……
强压下心里的恐惧,二柱子咽了口唾沫,定睛朝那处看去,待看清了树下的粉色究竟是什么玩意,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摔倒在地。
树下的哪里是什么粉衣女子?分明就是一条立起来和人一样高,肉粉色的巨蟒!
似乎发觉了二柱子的视线,它幽幽转过来,人皮一样的蛇身上面的头也怪异至极,金黄的蛇瞳居然不像普通蛇类一样分在两侧,而是长在面中,二柱子吓得想闭上眼,可一与那双非人的眼对视竟然动弹不得,眼睛被迫直勾勾盯住那张非人非蛇的脸。
肥腻的像是堆了好几层肉的蛇脸抖动着,下面那张歪斜的人嘴里头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下一刻,竟闪身到了二柱子眼前。
之间那颗硕大的头猛地张开嘴,那张人一样的嘴从嘴角裂到耳根,看起来像是下半张脸都裂开一样。
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一口咬住二柱子的脑袋,囫囵几下,竟然直接将一个成年男子咽了下去。
便是在此刻,绑在村中四角的魂铃剧烈颤动起来,铃声尖锐刺耳,那人皮蛇身的怪物在地上滚了几下,钻进福树深处去了。
***
应流扬是第一个醒的。
魂铃只有无埃剑宗训练过的修士能够听见,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背上霜魄便出了屋。
隔壁屋迷迷糊糊才醒的方回轩也坐起来,揉着眼睛:“魂铃响了……”
“师兄!是四个都响了!”温苍术慌慌张张穿着鞋子。
“什么?!四个?!”方回轩吓得马上清醒了。
魂铃响是指示有妖邪,如今四角都响了,难道整个村子都被妖邪侵入了不成?
等四个人匆匆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发现应流扬已经御剑在村庄上空,观察四方魂铃所指示的方向了。
四只魂铃非常统一,直指中间那棵硕大的福树。
应流扬感到不妙。
如果是这棵福树化为妖邪,那事情便棘手起来。
因为村庄的人都信仰它,信仰多了,便会生福缘,如此往复,若是其中遭到一丝污染,那邪气也会随着人们的信仰而逐渐强大,久久不散。
这个村子蛰伏了太多暗处的生灵,怪不得一被困住就骤然强大起来。
“这树有问题!”应流扬道:“挖开看看。”
四人听令,口中催动口诀用剑辅助快速将树根挖开,挖到一半,温苍术吓得把剑一丢,面无血色。
树底下盘虬着肉色的东西,密密麻麻蠕动着,像是大了百倍的蛆虫。
再一细看,每个虫的面部,都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看来不是树成妖邪,而是妖邪住在树根底下,生魂食多了,这怪物已能化形。
应流扬暗道一声不好,大喝一声:“退后!”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团肉色破土而出,竟不是密密麻麻的小虫,而是聚一起成了一条巨蟒,它长嘶一声,几十米的蛇身从地下窜出,刹那间地动山摇,那棵高耸入云的福树都颤了几颤,摇摇欲坠的样子。
应流扬在书中见过这种蛇,肉身蛇,早年只在深山出没,立起来的背影像极了婀娜少女,专骗上山的樵夫,能直接将人活吞。
这么大的肉身蛇,恐怕已有百年,不知道吞了多少人,竟渐渐有人的样子。
几人纷纷闪身而退,虽不至于直接被蛇头咬住,但那蛇尾极其灵活,也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攻击范围。
“散!”应流扬道。
众人纷纷会意,五人朝不同方向离开,那肉身蛇蛇仿佛能懂人言一般,在五人准备飞身而出的一瞬间,蛇身旋转盘起,竟以蛇身筑成壁垒,妖邪之气遮天蔽地,形成了一座肉塔,把几人围在里面。
看样子,是想吃修士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