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板凳也像是自己手打的,凳脚高低不齐。
岑青骨只看了一眼那个板凳,并未坐下,眼底嫌弃意味明显。
应流扬倒是坐下了。
那青年又去一旁的桌前倒水,犹豫了一下,他先递给了岑青骨。
递过来的瓷碗沿还破了个口,岑青骨没接。
那青年面上露出尴尬神色,还是应流扬把水碗接过,道了一声谢,才让那青年没那么窘迫。
“我刚刚听你说,是林家的人?”应流扬开门见山道。
“是的,是的。”那青年也坐下来,开始聊起正事。
那青年叫曲雨青,也是个通透身,不过只是二等,早些年跟着外面的小门派修炼过几年,后来付不起修炼的钱,便回村去了。
虽说只有几年,但也学了点除魔本事,这离雪崖本就离养尸地近,村庄里有邪祟是常有的事,但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曲雨青一人便可解决。
一年前林家老头的儿子林不凡误入养尸地,好几天都没有出来。
林家老头哭得眼睛都要瞎了,日日守在养尸地外面哭。
至第七日时,林不凡出来了。
不仅毫发无伤,而且似乎在其中顿悟了什么,原本从未除过魔的人居然能以一己之力退邪。
本来曲雨青也乐得清闲,可就在半年前,曲雨青发现,这从养尸地出来的林不凡,根本不是从前的林不凡!
听到这里,应流扬问道:“你是如何发现他不是人的?”
曲雨青有些犹豫道:“他有一日晚上除魔,我偷偷跟去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岑青骨听到这里,突然嗤笑出声,“既然邪祟都被他除了,你跟他去做什么?”
“这……”曲雨青一愣,神色也有些慌张起来,“我……就是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岑青骨厉声道:“我倒想问问你,屋外种那么多尸花做什么?”
尸花?
闻言,应流扬眉头更是紧皱,他看向曲雨青,却见他满脸不安。
“我……我种来卖的……”曲雨青结结巴巴道:“我家中无人,村里人不找我除魔之后也没什么收入,只好种些尸花来卖给修炼者,尸花食魇,在养尸地附近活得很好,我又刚好懂一些除魔之术不会被迷惑,所以才种的。”
“卖?”应流扬疑惑道:“谁会来买?”
“就是制苍黄签的。”曲雨青解释道:“苍黄木要加尸花的汁液,变色才会更加明显。”
应流扬的神色缓和下来,引着曲雨青继续说下去:“你是如何发现的?”
“就是……我见他除魔用的术法和我在外面学的不同,他好像会和邪祟交流,而且已不认得人了,我觉得他应该是被附身了。”
应流扬:“既然如此,那村里人都没有发现吗?”
曲雨青摇了摇头。
岑青骨:“别人都不管,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我……”曲雨青过了半晌才道:“我就是觉得,既然有邪祟,留在村里终归不是好事。”
既然接了,也问清楚原委了,应流扬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
但之前找的修炼者都被村民们赶出去了,二人不便白日行动。
他们来得算巧,曲雨青道:“林不凡每隔四十九日会去养尸地三天,后日他正好回来。”
说完已是天黑,他让两人先在屋内稍作片刻,他去给尸花浇灌,过会一同吃晚饭。
等曲雨青走了,岑青骨笃定道:“林不凡肯定不是人。”
“你又知道了?”应流扬看他。
“是啊……这……”见应流扬若有所思看着他,岑青骨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道:“你知道尸花要用血灌溉吗?”
“哦?”应流扬不答,只盯着他看。
岑青骨解释起来:“天华城很多二三等通透身都用苍黄签的,这些都是我听说的。”
“从前倒没觉得你这么见多识广。”
“我们才认识几天啊?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岑青骨理直气壮道。
这话倒是消了应流扬不少疑虑。
他与岑青骨先前确实不算很熟。
曲雨青用来灌溉尸花的血都是村里收来的鸡血,浇完花后满身都是腥气。
晚餐吃得也很朴素,比从前在然丰观吃得都要简陋,粥稀得像水一样。
这回倒是没听见岑青骨抱怨。
只是曲雨青的小屋破漏不说,还只有一间客房,估计还是刚刚他出去浇花的时候顺手收拾出来的,光秃秃一张床,只铺了张破棉絮。
那床小的可怜,若是两个成年男子躺在一起,几乎要贴在一起才行。
应流扬看着那床铺,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