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如今身为岑青骨,和应流扬的关系也如纸一般,不尽力维护,会轻易粉碎。
于是他道:“给你的,你想给他就给他。”
问题又丢回应流扬身上了。
若是钱少还好说,今晚艳戮可谓是拍出一个天价,应流扬也不敢轻易做主,只道:“你若是要……不如就买下吧。”
白缙修伞骨心切,自当是同意了。
那钱兜兜转转,还是回了楼容川手里,只是少了十万金,还什么也没得到。
岑青骨对此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倒是应流扬说要还给他。
岑青骨拒绝了,“你真要还,晚上就听话一点。”
这话说得过分直白露骨,把白缙和应流扬都说得一愣。
“不要胡说。”应流扬皱起眉。
“我没胡说。”
“你……”
二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没有来得及和白缙告别。
离去时,白缙忽然觉得岑青骨的背影十分眼熟,可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
同岑青骨拌了几句嘴,应流扬忽然觉得周身轻松。
原本浮在面上的那一丝怨恨,也在与白缙的交谈中变成了怅然若失。
他最该恨的人,是楼容川才对。
从前应天行总让他宽厚,他是天下第一宗门的少宗主,立于万人之上,不该有恨。
恨会蒙蔽本心,会生心障,他不该有恨。
即便有,也不能表露出来,要有君子端方之态。
可如今他谁也不是,爱恨不必再压抑。
回去时岑家夫妇都等在门口,看起来十分担忧的模样。
“怎么这么晚回来?”岑夫人关切道。
岑青骨一面进门,一面敷衍道:“他遇见熟人了,耽误了一阵子。”
“怎么去拍卖会不和爹娘说一声?”岑老爷道:“可有拍到合意的宝贝?”
“没有。”
“从前你最爱那里的冰酥酪,今日去吃到没有?”岑夫人满眼怜爱。
“……吃到了。”
应流扬不记得今日桌上有冰酥酪,还以为岑青骨是不想让岑夫人担忧,便也没说什么。
岑老爷道:“听闻应公子想要宝剑,正好前些日子偶得一块千年桃木,差人雕成木剑辟邪,今日正好送来,应公子若不嫌弃便拿着吧?”
说着,竟然真的拿出了一把桃木剑,递到应流扬手上。
“这……不用。”
应流扬并没有要拿木剑做随身佩剑的打算。
剑随主人,若是够强悍,即便是木剑也能发挥出强悍的实力。
可应流扬现在不够强,还需依靠宝剑来增强自身力量。
岑青骨睨了一眼那宝剑,似是看出应流扬心中所想,道:“你先拿着用,到时候拿回霜魄了再换也不迟。”
“是呀,就是啊,拿着吧应公子。”岑夫人热切道:“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我们家青骨,我们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这剑你收下吧!”
说到这里,岑青骨忽然冷笑了一声。
木剑递到手里,果然是千年桃木,比寻常的木剑都要重好几倍,但那桃木却又有些不同寻常。
有刃也是千年桃木,它的颜色是偏红的。
可这把却是纯粹的黑,拿在手里竟然阴冷冷湿漉漉的,半点不像是桃木剑的模样。
应流扬也不好当着人面仔细看,只能草草收下,预备明日再仔细看一看这剑。
天色已晚,聊了几句岑家夫妇便也去睡了。
倒是岑青骨还和从前一样,要抱着应流扬用净衣诀。
应流扬因他在白缙面前口无遮拦而有些不满。
“你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岑青骨的灵力逡巡过应流扬每一寸肌肤,温热的水汽带来一种愉悦的麻痒感觉,他理直气壮:“你既要拿脉修,为什么怕被人知道?”
应流扬沉默良久,道:“我只是,不希望……别人觉得我变化太大。”
若是谢人间知道自己现在如此,定会觉得自己和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宗主相去甚远,感到失望吧。
“有变化不是很正常?哪有人能一直不变?”
“……”不知是这温热水汽带来的放松,应流扬竟在这片刻的酥麻之中也悄悄认同了。
那不是真实的自己。
自己也不能装一辈子。
“少爷,应公子……”有个家仆忽然端着一方托盘莽莽撞撞闯了进来。
见他们二人抱在一处,忽地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让我来送甜汤。”
“什么甜汤?”岑青骨不耐烦地起身。
“是银耳百合莲子汤,夫人让您喝了好睡觉。”
“哦,放下吧。”
“这……”那家仆为难道:“夫人要我守着你们喝下去,不让少爷乱倒了。”
看来岑青骨从前就有这样的毛病。
于是二人又从被窝里钻出来喝汤。
天华城的口味应流扬实在喝不惯,不知道是不是那莲心没除的原因,应流扬喝进嘴里竟觉得隐隐发苦。
二人囫囵几下将那甜汤咽下去,那家仆才像完成任务似的,拿着空碗欢天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