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玉是被热醒的,被子里都是暖烘烘的热气,他挣扎想起来,却发现右臂被人压住了。他低头一开,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个散发美人,埋在他胸前看不清模样。
自己睡后乱性,把谁给睡了?陈从玉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他着急着把人推开,却忘记自己右臂还被压着。
情急之下反而一下子趴在怀中人身上,压得下面人闷哼一声醒来。
“唔……从玉你压到我了。”文寻在被窝里模模糊糊地说,声音闷哑,显出几分可爱。
陈从玉反应过来,床上的应该是文寻,心里陡然放松还好没跑到哪个黄花大闺女床上,他把自己翻过来,摊到旁边。
见怀里的人往胸里拱拱,还有要睡的趋势,陈从玉不得出声提醒:“文寻公子,你也压到我了,我的手臂。”手臂已经没有知觉,看着另一边的手指都泛紫,不知道压了多久,时间再长一点大概就要截肢了。
文寻像是突然惊醒,赶紧坐起来起来:“啊,对不住,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但是陈从玉根本无法抬起他暂时“死掉”的手,手臂在文寻起身的一瞬间缓缓充血,那种麻痒感大概谁都无法忍受,陈从玉难耐地皱皱眉,双眼空洞地看着上方的虚空。
老天,他要收回文寻睡觉老实这话。
文寻一边看着陈从玉的手臂,一边眼神在他晨起微红的脸上打转,尤其微微蹙眉的那种无法忍受的神情。
他将被子往自己腰腹上围了围,俯腰轻轻给陈从玉按揉:“现在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他们在被子里的身体紧紧相贴,文寻的腿紧挨着陈从玉的腰,他甚至能感受到陈从玉腰的柔韧。
“嗯……”
陈从玉感觉臂上按摩的手骤然抓紧,文寻的脸渐渐泛红,发出一声闷哼。
“我没事了,你不用给我揉了。”陈从玉看了眼外面天色,微微发亮,“也该起床了。”
他掀开被子想起来,被子另一边却被文寻紧紧按在身上。
“公子不起么?”
文寻微微笑着:“没睡好,想再睡一会儿。“
果然啊,这上班的和不用上班的就不一样。
话说文寻公子火气挺大的,晚上竟也暖不热被窝么,陈从玉纳闷,早上热醒纯粹是文寻身上散发着热气给闷的。
陈从玉从一边起来洗漱好就出去了,留着文寻一个人躺在被子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做什么。
今天起大雾,刚出去就远远看见一团绿过来,是文寻的侍女绿意:“哟,陈公子,我正要找你呢,前院来了个叫沈赋沈公子的来拜访您。”
沈赋……陈从玉想起来了,是城门口碰见的那个蓝衣公子。
“好,我知道了,多谢绿意姑娘。”
绿意瞧着人往前院去,着急忙慌地跑到自家公子房前敲门:“主上,那个沈赋的来找陈公子了,您要去看看么?”
闻浔因擦干净手,那个沈赋太碍事,他带上帷帽出去。
绿意瞧见主上这装束提醒:“主上今日有雾,您这样恐怕会惹人怀疑。”怀疑可能不会,非议估计不会少,谁会在雾天里戴帷帽出门。
闻浔因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取下帷露出底下阴沉沉的脸,果然那个沈赋就是碍事。
沈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挺直了脊背,很有文人风度,像是诗赋里常写的竹一样。
他出身寒门,苦读诗书十几年一朝登第,风头正盛。
平壁一战中,幽州阳峡县县令身死,官位空缺朝中竟无人敢就任,沈赋正是风华正茂满腔抱负,便自荐前往阳峡县。
他坐着轻轻垫了垫脚,等着陈从玉过来。
“沈公子有何要事?”陈从玉也不跟人多寒暄,直奔主题,毕竟连早饭还没吃呢。
沈赋见自己心心念念一晚的人过来,风度依旧,从容潇洒,言语间不卑不亢,还是一身黑衣轻而易举地夺走人的目光。
“是,是这样的,在下听说陈公子会协助扈县令办理近日的那桩连环杀人案件,在下也是即将上任县令,故想在此处学习一二。”
见陈从玉面有迟疑,沈赋补充:“扈县令已经准允,还请陈公子放心。”
“行,那就来吧。”还有人上赶着当牛马。
文寻出来时,正见陈从玉带着沈赋往停尸房去。
浓白的雾真是大,沈赋险些在上台阶时摔倒,幸而陈从玉反应快,拿刀鞘鞘尾在他背后轻轻一支一送就把他已经歪斜的身体扶直。
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带着他那把刀,连晚上睡觉时也放在一边。
“沈公子小心。”
陈从玉负手而立,好像你做什么他都会给你兜底。沈赋道谢,脸上抿出一个腼腆的笑,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陈从玉对谁都这样好,没有例外,心里根本没有男男大防,连那个沈赋对他心思不清白都看不出来,文寻站在门后没有上前,手扶在门框上攥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