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吹得窗作响,吹在颜寒的发梢。
叶尤欲为他关上窗,转身之际,颜寒害怕她离开,紧紧抓住她的手,随她一起到窗下。
关上窗,二人在床下榻并肩而坐。
“尤儿,我杀了很多人……”颜寒再次说起。他的手仍然不舍得放开,林尤感受到他微微发抖。
他反复提起这件伤心往事,不只是对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亡魂愧疚,还盼着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他努力压抑悲痛,不想在叶尤面前太过狼狈,目光看着地上:“我不明白,为何是我。为何偏偏是我们承受那样的痛。为何我生来就在泥潭中,即使我爬出来了,但还是洗不清。”
颜寒十分爱干净,受不得衣物有一丝不净。不是他有特殊癖好,而是弄脏的衣服时刻提醒他在淤泥中打滚的过去,让他忘不了自己沾染的无辜之人性命。
即使覆雨楼一直行正义之事,但好坏并不能相抵。
叶尤感觉他握手的力度加大,另一手覆上:“你不是说过吗?覆雨楼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
他卑微到尘埃:“你会害怕吗?”
叶尤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我为何要害怕,我谢楼主还来不及呢。楼主忘了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那是覆雨楼在江湖的成名之战。颜寒带着一众能手,亲赴岳县,斩杀贪官,从他手中捡到林尤。
那贪官把叶尤当作自己傻儿子的童养媳,每日关在府里伺候他那傻儿子吃喝拉撒。若是再晚几天,叶尤就要与他那痴傻小儿成亲了。
不过‘可怜’,不是颜寒捡她回来的原因。
颜寒在宅中将那贪官的人头取下,叶尤目睹全程,竟一点儿也不怕。冲上前就拉住颜寒的手不放,倔强得像暴雨不凋的小花儿,颜寒脱不了手,最后带走了她。
谁知,带回来才发现她竟是个大字不识的,每天争做洗衣扫洒粗活儿。后来他怕别人说闲话,就把珠光涧给她打理,亲手教起。
是啊,她若是怕,一开始便不会在这里了。颜寒如梦初醒,恢复正常模样。
叶尤却笑了,将脸凑近,红晕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闪烁眨着:“让我看看,我们楼主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痴呆啦?”
颜寒默然,几秒后吐出一句:“你,大胆!”
叶尤见他还能冷脸摆谱,已然无事,抽出被他紧握的手,举到他面前晃悠:“我又大胆咯,那楼主可应下林姐姐的事?”
“可以。不过此事你不便再知,我会与她单独聊。”
“是,我的好大人。”
叶尤起身去知会林茉这个好消息。
煦府门口
二人原路返回,到煦府门口时已是午时,门口的队伍人还是不少。
一个小县的所有百姓,就靠颜煦这一家来养活。从早忙到晚,门口干活儿的下人都已换了一批。
刘伯看到二人归来,上前说道:“二位公子回来了,府中已备好酒菜。”
二人刚踏进门口,却有一个下人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有……有刺客。”
她跑来的方向正是几人住的地方,立春和南风还在那儿,二人立刻跑去。
“没人。”二人各自跑去一个房间,而后相遇,同时说道。
他们不由得担心起来。
两个房间均无打斗痕迹,或许刺客不是想杀人,只是将他们捉走了。立春不会武功,若是有歹人将他二人捉走,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可为何要抓走他们?又该去何处救人?
二人心中各自思索,继续寻找。路过凌云房间,却听到二人声音。
原来他们没有被抓走,刺客来的是这里。
南风:“将军你回来了。刚才有人欲刺杀你,不过正巧你不在,我与他过几招后,他便跑了。”
房间一片狼藉,桌椅不是断裂就是刀痕。花盆破碎在地,泥土洒了一地。
薛情看了一眼,道:“人没事就好。”
脚步声传来,是颜煦姗姗来迟:“怎么回事儿,我府上怎会有刺客呢?”
颜煦本已经在桌上等着所有人一起用膳,下人却来报说有刺客,他立即赶来。
薛情扶额:“这事儿你问我,我问谁?”
南风附和:“就是啊,我们外人怎会知道。难不成那刺客就是你?你刚才为何不在。”
颜煦慌了,府上明明全都是自己人。而且,这些人在此时间不短,偏偏凌云一来,就出了事。这事情一定不是简单的刺杀那么简单,一定与寿县有关。
颜煦解释:“寿县有一条小溪,那处的鱼是可好吃了。我刚才就是为请你们吃一次,特意去钓鱼去了。”
府主亲自钓鱼招待客人,这话说这颜煦自己都觉得离谱,只好补充道:“你们随我一吃就知。”
薛情和凌云自然知道那人必定不是颜煦。他不必把自己救回来,又杀掉。但此时纠结也无用,一时间找不出这人。
他们移步饭厅,果然有一桌好酒好菜。
颜煦指了指,很是自信:“我亲自下厨的,你们尝尝。”
那盘鱼在整个桌子的最中间,煎得火候很好,色泽微黄,在光照下诱人极了。中间均匀改刀,让鱼身更加入味。可以看出做这鱼的厨子手艺不错。
几人各自夹一筷子。
薛情刚喂到嘴边,闻到熟悉的气息:“有毒!”
凌云立马将手中筷子飞出,打掉南风几人快到嘴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