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羽就这样消失了。
秦离给她发了许多消息,当天,第二天,离开学校,回到南城,发了许多许多,她都没有回。
她不明白黎羽为什么会这样子,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就算是宣判死亡,好歹也有个判决书吧。
最后,秦离只能将这股气憋在心里,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回到家里日子倒是过得更舒坦了,每天吃吃睡睡躺躺。
“勺勺,起来吃饭咯。”
已经中午了,爸爸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清蒸鲈鱼、蒸腊肉排骨、鱼香茄子、肉沫蒸蛋。妈妈刚从外面回来,这段时间正是工程上最忙的时候。
“……好哦。”秦离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餐桌上,妈妈先开口:“勺勺,暑假有没有撒子安排?”
秦离边干饭边刷着手机,一心二用道:“没撒子也,可能就跟朋友出切吃饭耍一哈,其他时候就在屋头。”
妈妈也没纠正她吃饭玩手机的坏习惯,继续道:“这样的,妈妈最近有个活路,估计要去康城那边呆个把月的样子,你老汉有事要回老家。你看你是跟我切康城,还是跟你老汉回切?”
爸爸日常笑眯眯的:“跟我回切嘛,康城那边撒子都莫得,呆几天还可以,一个月怕你要无聊惨哦。”
妈妈拍了下他,没好气道:“不要影响娃儿判断,等她个人选。”
秦离最近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想天天看小说看番剧,不想动弹。她不想去康城,也不想回老家,康城太远,老家又一个朋友都没有。
她眼睛都要钻到屏幕里去了,正看到关键时刻,头也不抬,语气不耐烦:“哎呀,我都不想切,就等我一个人呆屋头嘛。你们切你们的,不用管我。”
妈妈也拍了拍她:“我还不晓得你哦,留你一个人在屋头,怕是要耍翻天了,天天躺在床上,下午三四点都不得爬起来。”
爸爸笑容不变地火上浇油:“而且肯定天天点外卖,又不好好收拾,等我们回来屋头就乱七八糟了。”
秦离心道不好,果然抬头就看妈妈眉头皱起来了。爸爸刚才那话可戳中她的死穴了。
妈妈有轻微洁癖,最见不得家里乱了,略微思考,果然马上拍板:“不行,你必须选一个,跟我切康城,或者跟你老汉回老家。”
最终,拗不过当家人,秦离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和爸爸一起走。
她决定,一天都不要理他了。虽然这决定在得知老爸要带她进山打斑鸠钓鱼做火锅后,一个小时效果都没有就立马改变了。
秦离的爸爸在镇上的农业厅上班,人缘极好,不知道为什么能整天在外面溜达,领导也不找他的麻烦。妈妈的公司开在南城,常年在外跑工程,因此家里在南城也买了房子。平日里没事爸爸就三天两头到南城来,大多时候一家人三个人三个地方,从初中开始便是如此,秦离也习惯了。
爸爸是个极具生活情趣的人,动手能力极强,擅长下厨木工等一切要亲自上手的事,因此从小到大秦离都喜欢黏着他玩。
在老家呆了四五天了,爸爸带着她每天山上水里的跑来跑去,玩得都差不多了,秦离也没明白他到底回来忙什么。
又过了两天,直到爸爸带着她去参加了一个亲戚的丧事,她才知道这事到底是什么。
白事流水席上,秦离小声问爸爸:“你怎么知道她会……”
去世的亲戚好像是爸爸的三姑婆,和他关系还比较亲近,但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悲色,好像已经习惯了:“老年人,摔了病了,到了某个时候就要走了,亲朋好友其实都能看出来。不止老年人,就算是年轻人,天灾人祸,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彼时,秦离还觉得死亡好像是很遥远的话题。她本能不喜欢,听到皱着眉。
爸爸笑了,没多跟她说,挥挥手:“吃饱了就玩去吧。”
秦离本来也在席上呆得无聊得很,得到赦令笑嘻嘻地跑开了。
吃席的地方在村里,属于老家的老家,在半山坡上,站在山头能看见下面流淌的阆河。
秦离找了块大石头坐着,摘了根不知道什么草扔进嘴里嚼着。
淡淡的草木香。
她又想黎羽了。
其实这几天,她想到对方的时候已经变少了,好像离开了梦城,连那片土地上的记忆都变得模模糊糊,恍如隔世。
但在触碰到类似的记忆点时,所有的回忆和情绪就像炸堤的洪水般,瞬间爆开,将她彻底淹没。
她翻开手机,是她发过去的近百条消息。对话框里,对方那边依旧是空荡荡的。
好讨厌。
好讨厌……
什么都好讨厌……
秦离微微仰头,让阳光刺痛自己,眼里有泪水盈出。
“勺勺?”
后面突然有人叫她,秦离连忙抹去滑出的几滴眼泪,眨眨眼,转过头去,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人是小姨。
秦离小时候跟小姨很亲,小学时爸妈工作都忙,她还带过自己三年。后来她们家闲下来把她接回去了,小姨某天也突然不见了,听大人说好像是跑去沿海地带打工,秦离便没怎么再见过她了。
这次见面,小姨模样大变,跟秦离记忆里完全不同。印象中,她穿着普通,话也不算多,喜欢读书。今天见面,她瘦了许多,穿着无袖的T恤和工装裤,挂着一串银色项链,到肩的头发扎起了一半,看上去干练又有些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