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是幸福,快乐,热闹的场景,蔺琬琰躲在寝室里,却是难受得忍不住打滚。
也许是幼时在雪山里出事之后受了精神创伤,从那之后,每次碰到下雪天他都异常痛苦。不只是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整个躯体也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啃咬似的。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桌前,手胡乱地扒拉着,终于摸到了一把藏在抽屉最里面的美工刀。
自从发现自己有这个后遗症,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做些疯狂的事来抵御这种被侵蚀的感觉。
当生理上的刺激超过精神带来的刺激,两种痛苦就会被抵消。所以他有时候会用拳头使劲砸墙,直到指背上全是血痕;有时会用滚烫的水浇在肌肤上,等肌肤感受到火辣辣的刺痛;有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拿着尖锐的物品在胳膊上划下一个又一个深深地口子。
他觉得老天爷就是故意和他过不去,给了他特殊的体质,无论遭受多么重的创伤,永远都不会留下痕迹。好吧,也有例外,除了被抛弃的那一年,在雪山里差点死在那儿的时候,留下了两道疤。
他活了这么久,每时每刻都在设想,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结束经历这一切。
左胳臂上的伤口快要连成片了,那股钻心的难受才渐渐消失。胳膊已经疼得麻木了,所以他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
把美工刀扔在脚边,他坐在地上,右手撑着地挪到医药箱旁边,从里面找出双氧水和纱布。用嘴要开瓶子的盖子,一股脑倒在伤口处,等着泡沫消失,他粗暴的把自己左胳膊缠得肿了一大圈,还系了个潦草的蝴蝶结。
窗帘已经拉得死严,保证自己看不见一点窗外飘的雪花。
其实他知道没用的,就还是有人监视着般,只要下雪天,不管他能不能看到,疼痛就会迅速从心口向外蔓延。
管他呢,等这一切结束,老子马上就带你去死。
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塞进被窝,他闭上眼,迷迷糊糊的睡去。
不出意料,他又入梦了。就好像是某种定律般,下雪,痛苦,梦到被抛弃的那一天。一次又一次地循环,从不缺席。
他在梦境里,睁着眼,百无聊赖地像看电影一般。入眼第一幕是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开场,幼时的自己坐在汽车里,紧紧地靠着床边。旁边是后妈和他的儿子,父亲在开车。
他知道这是他们计划着去雪山旅行的前一天,现在的场景是马上要到目的地了。
远处的雪山沐浴在西沉的夕阳中,散发着金闪闪的光亮,他看到自己的眼中盛满了渴望与向往。
到酒店里,因为客满只租到了一间大床房,懂事的自己对那个表情冷漠的男人说,
“爸爸,我今晚就睡在沙发上就好,你和阿姨,还有弟弟一起睡在大床上吧。”
海拔很高的慕希市,晚上是很冷的。
盖着被子睡在床上的人感受不到寒冷,睡得很沉,自己独自躺在沙发上,也没有人想起来给他找一床被用被子,就那样合衣躺在硬邦邦的沙发上。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在睡梦中依旧在瑟瑟发抖,小脸红彤彤的。关于这趟旅行的一切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此时的自己已经发烧了。可是当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包括第二天,几个人一起随着很多同样也是来登雪山的旅客一起往上爬时,自己的反应都有些慢了起来,也没有人询问过任何一句。
自己本来脑子已经烧的昏昏沉沉的,已经无暇顾及周围是什么情况,他们更不会管。并且那趟旅行本意就是要甩掉自己,所以等自己勉强聚起精神寻找熟悉的身影时,自己已经完全与他们走散了。
雪山上的寒风是刺骨的,自己的心里也在刮着刺骨的寒风。来之前是抱有期待的,可惜依旧换不来任何结果。
泪水无声的淌过滚烫的脸颊,意识渐渐昏沉,等他看到自己一头栽下去,梦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