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正待开口,忽见李濯的象牙筷从斜侧横伸过来,下一刻煨得软烂的鹌鹑腿便落在他面前白瓷碟中,泛着袅袅热气。
“这是国子监,又不是你们丞相府的后花园。”李濯指节叩在食案上,没好气道:“你还想各个都认得不成?”
楚淮之笑意微凝却也不分辨,只管和裴钰说话:“我能坐在这儿吗?”
“……你已经坐在这儿了。”裴钰杏眼一弯。
要说察觉不出李濯的态度有异那是假的,不过裴钰和楚淮之无冤无仇,也不好将话说得太生硬,只希望如此这人能识趣些自己走开。
谁料他话音刚落,楚淮之便递了个眼色与侍童,对方立刻端着汤盅过来放在他们食案上。
监丞还在他们不远处,李濯就是想拍案让这人滚都不太方便,只得当他不存在。
裴钰也被楚淮之不请自来的做派噎了一下,大约有些明白为何李濯不喜他。
这人姿态上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却不将他人真正放在眼里,行为中暗带着股不容分说的攻击性,倒和那个卫少禹有几分相像……
“晨起文火炖的冬虫草鸭汤,尝尝么?”
裴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发了会儿呆,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对方的膳食上,倒像嘴馋一般。
“你这药罐子尽吃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钰哥儿可没福气用。”李濯冷笑,模样有些警惕。
药膳?哦,冬虫草鸭汤好像的确有益肺止咳的功效。
不过,若非李濯这么一说,裴钰还真瞧不出眼前这人有什么病症,毕竟对方看上去同常人一般无二,气色还更好些。
“说笑罢了,李公子倒不必这么发急。”楚淮之还是那么好脾气,除了眸光一直蛛网似的粘着裴钰以外,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依旧只和裴钰搭话,却不想这次开口时被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断。
“食不言,寝不语。”颜师青端坐在案前,眼睫轻垂,淡淡道:“未时三刻有射御课,诸位莫误了时辰。”
李濯噗嗤笑出声,凑到裴钰耳边低声道:“斋长满心功课,最看不得人清闲,上元节猜灯谜都要查人《礼运》……”
几人轻声笑谈起来,只似有若无将楚淮之隔绝在外。
李濯拿起没用过的调羹,从容地舀了一勺摆放在裴钰面前的杏仁酪,嚼了嚼,咽下去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道:“钰哥儿,我能吃你的杏仁酪吗?”
“……”裴钰睫羽微颤,拼命抿紧唇珠才把笑意吞进肚子里,白皙脸颊都憋出几分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