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后半夜,铺天盖地的火光就将澜山镇点亮,从未见过这么多人的澜山镇村民都瑟瑟发抖,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生怕是哪里来的马匪,会害了他们性命。
不过幸好,那一窜人只是从镇中路过就往山上去了。
“一点点找,今夜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英姿飒爽的女将坐在马上,肩头站立了一只趾高气昂的雄鹰,她一把铜环大刀紧握不放,眼中都是凶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哪里来的土匪。
“是!”火光随着这一声散开,在夜里呈现出星星点点的模样,然后如同星星之火,逐渐形成燎原之势。
“放开我,放开!”突然,刘秀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两个人出现在她面前,一个是李庄的弟兄,而另一个被人押了过来。
刘秀垂眸看向那人,觉得那身影有几分熟悉,等他们走近了,走到火光下,刘秀一瞬间认出那人,她惊讶得差点儿跌下马:“许舒宁?你怎么在这里?”
“二当家的,您认识啊?”
刘秀点点头:“放开放开,这是咱们庄主夫人。”相比昨日,她今日显得欢快很多,都有心情开玩笑了。
“放开。”许舒宁抖了抖肩膀,将那人的手躲开,他皱着眉整理了会儿衣裳。
刘秀俯身看他,好奇道:“你不搁大牢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还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诶?你还是一个人来的啊?”刘秀转眼没看见其他人,都惊讶了。
对刘秀,许舒宁倒没有什么恶感,因为他知道刘秀很关心李熙,而李熙也很在意刘秀,于是她一问他就如实道:“我是追着段青过来的,但是我轻功不好,没追上,后来借了匹马,马跑累了拴在了镇子里。”
“果然是段青干的!”刘秀闻言咬了咬牙:“若抓到那小子我要他好看,竟敢对我们庄主出手!”
“我看见他往山顶去了。”许舒宁又道。
刘秀便抬眸看向澜山,现在正是黑夜,澜山看上去便是黑漆漆的一片,就像一张吞人的巨口,可怖得很。
“老娘就是在山上长大的!”刘秀冷哼一声:“走!我们上山!”
澜山脚下的喧嚣逃不过黑夜的眼睛。
漆黑的山上,身着黑袍的男子站在山巅,脚下是瀑布飞流直下荡气回肠的叫喊,而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一棵树一棵草一朵花。
他眼中映入那如星辰般耀眼的火光,可是哪怕火光在他眼中跳动,却没有掀起他内心半分波澜,他只是静静看着那火光烧起来,然后朝他扑来。
忽然,风呼呼吹在他脸上,吹起他散落肩头的长发。
他目光未移,仿佛自言自语:“你在生气。”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脚步声是随后响起来的,紧接着便是伴着悲伤和暴怒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骗我!”
“我骗你?你指的是什么?”他很冷静地询问来人。
“这封信是假的对不对,灭了段家满门的人不是方起征对不对,你在利用我对不对?”每走一步,他就问一个问题,每问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就更艰涩,脚步就更加沉重。
“这封信是真的。”他回答。
段青将信狠狠掷在他背上,近乎奔溃:“可是有两个字是伪造的!是伪造的!”
“那又如何,这封信大体上是真的,不是吗?”他不以为然,甚至声音都淡淡的,没有一丝惊讶。
段青瞬间反应过来:“你真的知道这封信是伪造的,是谁给你的这封信,是谁伪造的这封信!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他这时才微微侧眸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这对你很重要吗?”
“你明明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段青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明明他都知道的,他应该都知道的……
“段青,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前主人更重要?”他看着段青,冷静地问道。
段青一下子就愣了:“你什么意思?”
“段青,回答我。”他淡淡命令着。
段青浑身一激灵。
他竟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他抿了抿嘴:“我家世代听命于段家,后来也成为段家的一支,段家被灭门,我亦有血海深仇,我不会放弃报仇。而你……您,救下了我,赐予了我新生,您是我现在的主人……”
“不会放弃么……”重复到这句,他嘴角微微上扬,终于有了表情。
他看向段青:“这个答案也不错。”
段青抬起头:“那您能告诉我,是谁给了您这封信吗?”
他爽快答应:“可以。”
“到底是谁?”
“是……”
他弯眉,嘴唇轻启。
与此同时,段青感觉到一阵杀气逼来。只听“咻”地一声,段青察觉时已然晚了,他整个人瞬间飞出好几米外。
“嗯哼!”
段青被重重砸在地面,他微微低头,发现自己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你……”他刚一开口,嘴角便流下黑紫色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