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陈旭突然一愣,抬头的时候眼底有种难得的解脱,却在下一刻接收到陈太太投来的视线后泄了气。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有种强撑着的感觉:“我不忙。”
“庄园最近新买了几批好马,妈妈说季妹妹爱骑马,特地嘱咐我带你好好玩一玩。”
爱骑马这种人设是宴茗给她强加的,和其他诸如弹钢琴、打高尔夫等等都是为了在联姻市场上加大筹码。虽然季舒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但实际上还是喜欢那些简单且庸俗的乐趣,就像逛街和旅游。
只需要她充满激情地享受其中,不需要遭遇任何挫折和磨练。
庄园的占地面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陈旭领着她们走了有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一片荒无人迹的草地,周围用木头围成一个大圈,旁边有一排低矮的红色洋房。
他们换好了骑马装,王乔不会骑马,季舒脑瓜子一转,就提议让陈旭教她。
陈旭显得比较木讷:“那……我牵着走吧,你坐上面,先熟悉一下骑马的感觉。”
王乔有样学样爬上马背,然后就紧紧抓住缰绳,围着马场走了一圈,手心不自觉地冒汗。
陈旭又说她可以试着慢跑起来。
不远处有一波人从红房子里出来,季舒看清几人长相后变了脸色,陈旭唯唯诺诺地迎上去。独独王乔埋头专注在骑马这件事上,没一会儿骑到靠里头的位置,就算看到这边也只能辨认出几个人影。
为首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看着有二十七八的男人,陈旭喊了声哥,男人皱眉看过来,目光落到一旁季舒身上,扭头对宴玳说了声:“你妹?”
宴玳没有回答,反而是他身后的宴世杰开了口:“小妹既然也来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宴世杰另一侧的男人更加沉稳,细看两人五官还有些相似,他们都是宴宗庆和第一任妻子的孙子,也是在宴家和宴玳不对付的主要角色。
“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宴世明表现得更加沉稳,实际上他们兄妹之间关系一般,小时候还是心无旁骛当个玩伴,长大了懂事之后各有各的心思,久而久之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宴家内部的不合,在整个宜京市一直都有些风言风语,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宴宗庆身上,这个人在商场战斗了一辈子,深谙优胜劣汰的规则,始终觉得竞争激发无限潜能,看不得他的后辈中出现任何懦弱无能混吃等死之人。
所以他的五个孙辈中,季舒胸大无志,只能当联姻的牺牲品;江澄是外孙,总归少了竞争力;剩下三个则明争暗斗,暗地里都不对付。
陈家的客观情况其实也大差不差,好就好在陈老爷子性格温和,陈家内部的氛围还算融洽。
再加上陈隼是长孙,其他弟弟没有宴玳一半的锋芒,所以他能够牢牢稳坐继承人的位置。
这次陈旭生日宴,正好卡上了陈家商业动作频繁的时间节点,正式需要结交各种人脉关系的时候,陈隼作为东道主邀请了包括宴家在内的好几个家族后代子孙中有话语权的几位。
不过他还是最看好宴玳。
这人一副温文而雅的君子模样,出身也不占优势,还能力压已经沾手集团事务的两个哥哥一头,绝对有他不为人知的心机和手段。
他笑着斡旋其中:“有阿旭陪着,你们几个就放一百个心,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成亲家呢。”
和眼前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一对比,本来就心神不宁的陈旭显得更加单薄,只能抓着衣角赔笑,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却若有若无地盯向人群中的宴玳,某种强烈的情绪在心中翻滚。
宴玳始终含笑,似乎是不经意,眼风扫过来,温温润润地对上陈旭的目光。
“怎么了吗?”
陈旭来不及移开视线,边摇边低头。
陈隼注意到:“还有人?”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远处似乎陷入窘境的少女身上。
王乔对于这边的情况浑然不觉,她拉紧缰绳想要转弯,□□的马匹先是纹丝不动,然后一个受力往后仰,前腿在半空中打了个转。
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颠簸,王乔本能地抓紧缰绳,张了张嘴吓到无声。
季舒脸色煞白:“乔乔!”
冷静!冷静!
冷风无情地拍打在脸颊,宛如地震般的摇晃无限挤压着自己的思考空间。
她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陈隼黑着脸叫人去喊骑马师傅,只见一个身影翻身上马,下一刻就径直冲了过去。
宴玳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王乔,围着她绕了半圈之后,又放缓速度保持住平行。
王乔没有时间去看是谁向她伸出了手,她将双脚从马镫上移开,再一次使出了全部力气企图扼住□□的马匹。
她敏锐地察觉到马匹放缓了步伐,但不知道下一刻是否又会爆发。
“乔乔!”季舒目瞪口呆地看着王乔就这么从马匹上跌落下来,在草地上连续翻上好几圈,马匹则被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截住。
宴玳将人拉进自己怀中,并迅速把人全身查看了一遍,骑马服包裹得严实,王乔事先还谨慎地戴上了安全帽,除了明显劫后余生的紧张神情外,暂时还看不出其他地方不对劲。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只见宴玳二话不说,打横将人抱起。
“抱歉,失陪了。”他的神情依旧是得体的,只是语气显得沉重,似乎还藏了几分恼怒。
生气这个词和宴玳从来都挂不上边,没有人见过他动怒的样子,良好的家教让他尽管是极度的不悦也要维持三面体面。
和他交锋多年的宴家兄弟很快品出不同的意味,如果说目睹一个漂亮女人坠马让他们心生怜悯,那窥探到对手哪怕一丝弱点,都让他们从心底里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