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河被谭柳要求上去地洞,隔着木板床才能听到金武跟赵元明的哀嚎声。
谭柳也不是第一天就把他们折磨死,而是慢慢地,像杀猪一样放血。
所以地洞里面才会到处都是血液。
谭河描述的谭柳前后性格变化很大,就算一个人受到过伤害,会发生极端的报复行为,但会在肢体和神情上表现出不安。
夏秋愿双手抱胸站在审讯室门口,隔着那扇小窗看向谭柳。
太冷静了。
跟在床上发疯抓挠她们的谭柳相比,现在闭目养神的女人好似另一个人。
这才是能够指挥谭河去给梁春花家的水缸下大剂量安眠药,然后把猪放血屠杀,再把赵元明的肠子塞到猪嘴巴里的凶手。
丧失人心,冷静至极。
“你在看什么?”夏穗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蒲扇,阵阵小风吹得耳鬓的碎发飞舞,跟着夏秋愿的视线看过去,正巧和谭柳对视。
激得夏穗觉得上了红药水的手臂一阵刺痛。
“她怪怪的。”夏秋愿在谭柳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肯定自己心中的揣测,扭头询问夏穗,“我们局跟心理医生之类的有合作吗?找个人来给谭柳诊断一下吧,我怀疑她有精神类疾病。”
“啊?什么情况?”
夏穗微愣,“没有啊,心理医生没有,法医倒是有。不是,谭柳现在是杀人凶手,我们还要给她请医生看病?她看上去也不像是精神病啊。”
在夏穗的印象里,精神病大多都歇斯底里,蓬头垢面。
每个村子里面都会有一个留守在村子里的傻子,夏家村也不例外,男女看面相就能看出来脑子有些问题,痴笑、说话说不清楚,要是没有家人帮忙收拾干净,就埋汰得很……
谭柳则跟那些精神病不一样,她非常的冷静,眼神并不空洞。
对视的时候,甚至让夏穗后背微微发毛。
“精神疾病分很多种,我们常看到的‘神经病’,究其根本,归属到的分类也不一样。按照国际上通传的《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谭柳表现出来的更像是受到巨大精神创伤后的人格分裂。”
夏秋愿蹙紧眉梢,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谭河口中一开始的谭柳跟她们现在看到的谭柳性格相差如此之大。
“人格分裂?”
“也不一定是人格分裂,关于人对自我认识迷失的精神类疾病就有七八种,有的是对患者进行自我残害,有的是对刺激她的人或事进行攻击。而谭柳是真的患有精神类疾病,还是单纯仇恨报复,都得在心理医生诊断完后,才有一个确切的结论。”
夏穗轻哦一声,“这个我帮你问问老侯,本来还说等广齐把审讯笔记做了整理,大家休息一下再继续审讯谭柳,现在看来……今晚要提前下班了。”
“都还不知道有没有呢,穗姐。”
“哎,没有我也想下班了。”夏穗说:“刚做刑警的时候,满腔热血,觉得每一个犯人被抓住都应该判处重刑,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后来在这个岗位上工作年限越长,竟然开始对正义这个词产生怀疑。有时候天平也会忍不住有所倾斜,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强逼自己保持中立。”
“脱下这身警服,离开这个体系,我可以骂那些做过畜生事情的死者是活该,是罪有应得。可是当我穿上的时候,我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刑警。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案件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证物、口供全都写得明明白白,递交上去。”夏穗努力地扯着嘴角,轻轻拍了下夏秋愿的肩膀。
“坚持唯一的信念太难。带我的师父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长时间的自我折磨,选择了转岗。”
夏秋愿看着更为年轻的夏穗,想到自己从小翻到大的相册,眼眸微弯,半真半假道:“这条路说不定你能走二三十年呢,毕竟有我这种天生干刑侦的好苗子跟穗姐当同事。天才,不会被情感局限在原地。”
夏穗:“……”
“二三十年都这个上班强度?秋愿,要不然你盼我点好的吧。”
夏穗心里面刚刚升起的一抹感慨被加班冲散,每天熬大夜抓人、审讯、整理材料、走访筛查……
这谁能顶得顺啊?
夏穗觉得,还是转岗吧。
刑侦这活,谁爱干谁干!
把人当驴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