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女子白皙的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柄象征吉祥和睦的玉如意。
车厢外,众人久久等不到公主的回应,神色各不相同。
就在达乌尔忍不住要动手时,车厢内终于传来温润低沉的女声:“温大人,交换婚书吧。”
温少成与曹达表面上虽然都愤愤不满,可心里确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和亲已是定局,他们人都到了犬戎的地界,若真僵持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更何况,和亲的意义不就是用女人交换和平?新皇帝都不在意脸面了,他们一干臣子又何须挣那份所谓的体面?
温少成默默展开婚书,他的声音在烈日的炙烤下略显中气不足:“故国有明,日月朝朝,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洋洋洒洒的婚书宣读完毕,元季瑶的心也彻底变成了死灰。
傲慢的达乌尔罕见地耐着性子忍到最后,待温少成双手合卷向他递上婚书。
他便如风一般冲到了红绸马车前。
“啊!”
伴随着公主一声短促的惊叫,此人居然像抢婚一样,将人掳上了马背。
待一众人反应过来想要护主时,视野中只能看见烈马载着二人奔向草原的背影。
“殿下!殿下!”
任凭青柑如何呼唤,红裙翩跹的九公主都无法回应。
此时此刻的她耳边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戈壁的风裹挟着细小的微砾直击她的面门,她只能紧紧闭起双眼;身后的男人坚硬如石,粗粝的手臂宛若两条干枯的树枝桎梏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起伏的地势使得马蹄格外颠簸,她感觉到腹中酸水翻腾,只能奋力咬住下唇强力忍耐。
不知疾驰了多久。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戏谑声:“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肥啊!”
达乌尔故意纵马疾驰,翻山越沟,就是想看这弱不禁风的北朝公主花枝乱颤、尖叫连连、最好再哭的梨花带雨,开口求饶·······
可惜,任凭马背如何颠簸,她竟是一声也不吭?
元季瑶紧抿唇瓣,沉默不语。
身后的达乌尔感受到她的敌意,故意用胸膛顶了顶女子纤弱的后背:“嘴也很硬啊?”
他冷哼一声,粗矿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本王可不喜欢嘴硬的女人,待到了床上,看我如何收拾你!”
马背上的她心中一颤,眼角不自觉溢出绝望的泪花。
易知舟,我好想你······
*
日头渐西,壮硕的骏马载着二人穿越过沙砾纵横的戈壁滩,直到出现青黄相间的柔软草地,她明显感受到马儿放慢了速度。
犬戎是半游牧民族,犬戎国王宿善已经年迈,与儿子达乌尔各自拥有一片水草丰沃的草原,眼前这一片便是达乌尔的领地,也是专属于他的权利“堡垒”。
绿油油的草坡上修筑了一道巨大的圆弧形桦木围栏,围栏里头是一顶又一顶白色的毡房,大大小小错落有致,落日的余晖洒正在毡房的圆顶上,围栏外头有上许多战马,还有数不尽的牛、羊、骆驼,时不时发出叫声,都是她从不曾见识过的风貌。
还在劳作的族人们看见王子归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围了过来。
“是北朝的公主吗?”
“您将那北朝女人带回来了?”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真的是北朝的公主!!!”
“什么公主,那么瘦小!恐怕还没有我家的母羊肥!!”
“她的衣裳好漂亮,快看,还有金线绣花纹,一定很昂贵!”
“她生得好美啊!脸又白又嫩······”
“哼,哪里美?那么瘦!”
“嘘,别胡说,那是北朝的公主!!”
“嘁,公主有什么了不起,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一张张深邃黝黑的面孔神色各异,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背上的二人。
有好奇、有鄙夷、有探究、有不屑········
马背上的达乌尔得意洋洋、振臂高呼:“来人,快去烹羊宰牛!本王今晚作新郎!!不醉不归!!”
男人粗矿的笑声传入她的耳中,令她不可抑制的颤抖。
几个手脚粗壮的妇人想要来扶她下马,可达乌尔一把推开了众人:“都给我让开!”
他粗鲁地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扛在肩头:“这是本王的女人!!”
在场众人闻言立即发出暧昧的呼喊声,热情空前高涨起来:
“达乌尔威武!”
“达乌尔!达乌尔!达乌尔!”
他们亢奋地欢呼着王子的名字,脸上全都是胜利的喜悦与自豪,似乎拥有北朝公主,是他们整个民族的荣誉。
是啊,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金枝玉叶的北朝公主,一想到这如花似玉的北朝女人很快就会蜷缩在犬戎王子的□□泪眼承欢、未来还会为犬戎人生儿育女······这何尝不是一种民族的胜利呢?
元季瑶头颅倒垂,肋骨被他肩上的铠甲硌得生疼,可□□的痛苦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临渊,怎么办?
临渊,我好想你啊······
喜悦而热烈的欢呼声中,无人在意新娘眼角晶莹的泪珠。
温暖的毡房内,火塘里轻快跳跃的火苗映出暖黄色的光晕。犬戎人终年随着水源的变化而迁徙,毡房就是他们移动的家。
达乌尔阔步进了屋,猛然将肩上的新娘扔进矮角床榻上。
只听‘咚’的一声。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防备,可还是露出痛苦的神情。
看着女子如花一样娇俏的脸上满是恐惧,达乌尔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哈哈哈,方才在马背上你不是挺倔的么?”